2024年12月7日 - 信報
日前本欄〈加密貨幣是否龐氏騙局？〉引起頗多迴響，老友讀者主動回應，正反意見旗幟鮮明。支持者如原教旨主義的宗教狂熱分子，反對派則直指對方是異端邪說甚至邪教。倒是在下沒真正表態，究竟是否認同其為龐氏騙局，好歹也當有一個說法云云。
聽Eric Clapton捧紅「K歌之王」
關於以比特幣為首的加密貨幣或資產屬性為何，日前本欄已從第一原理基本概念入手，此處不贅。
反正從不少讀者反應看，信與不信之兩極二分，已非一般談股論金仍有程度之分，尚可中間落墨。加密系的一切反倒像是一套價值觀，甚至信仰。如此一來，若仍堅拒非黑即白，便是豬八戒照鏡，兩面不是人。
不過，客觀上，以一個市場參與者的身份，如斯愛恨分明，根本不必要，甚至有害。可不是嗎？既非這些加密系投資項目的第一手供應商，擺明是二手交易，流通量提供者一員，中間過程又無息可收，無險可守，只求升值轉售圖利，則老實不客氣，就以後來者新錢支持先行者，必須有充分認知和心理準備，別自欺欺人。
想像你是靠轉售演唱會門票維生的，紅館內那位歌星是否五音不全，抑或聲色藝俱備，未必是必須條件，亦未必是充分條件。只要有辦法判斷他人願意以較高價接手，你本身喜歡這歌手與否，無關痛癢。
情況一如城中某知名金牌經理人，自己聽Eric Clapton，但捧紅「K歌之王」。完全沒有問題。
果如是，順理成章，重點不是自己的信念，而是其他參與者的信念，又或者，嚴格來講，正如凱恩斯選美論博弈思維，包括自己對他人信念的判斷，以及反過來，自己對他人對自己信念之判斷，餘此類推。
鬥儍定律 價值虛無
話說回來，其實很多人對加密系投資背後技術細節不甚了了，但仍願意押注。坦白講，不正是上述猜別人信念而押注麼？
到這一步，關鍵便不再是宣傳推廣版本常提及的什麼演算法，以至什麼有限供應。猶如不必再三強調門票限量，火速熱賣，而是需求主導，信念主導，甚至乎追隨趨勢潮流的貪念主導。故老相傳，The Greater Fool，鬥儍定律也。
當然，潮流這一回事，有時很難掌握，但這可是二手交易者作為流通量提供者的貢獻所在，你的回報，是冒着看錯潮流血本無歸而得到的。畢竟，中間過程，無息可收，就如在場館外根本無法享受門票潛在帶來娛樂，如果有的話。
日前本欄形容，這是價值虛無主義，那倒不是說笑，而是認真的。當今之世，多少人既無自信，亦無所信，所剩無幾的信念，其實都是估計人家所信，僅此而已。
有了這一重理解，如何決定追揸沽便簡單多了，There's nothing personal. It's strictly business，純粹猜想供求變化，要靠價量指標圖表分析輔助，悉隨尊便，但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當然，說到底，仍有不信者，可以如何應對？簡單講：追？揸？沽？
先說追。如果真不要信，寧死都不要信，中途千萬不要羨慕，因為從中所得的，與本身強大信念系統價值觀不符，犯不着。
打從心底覺得買彩票賭博是不對的，則記住堅持信念，否則一旦堅持不了，其上癮程度，就如由一套信仰跳到另一套信仰，同樣全身投入，不顧一切高追FOMO（Fear of missing out），潛在受傷程度可以很驚人。
再講揸。當然，也有些人有自知之明，未必抵得住誘惑，則當買彩票，志在參與，人家多賺，自己也多少有賺便是。反正人家虧大本，你也慶幸純粹小注怡情。
無限大升 無盡懊惱
最後是沽。假如沒有借貸槓桿的話，資產價格最高無限最低為零。絕對不參與，與其說考驗意志力，倒不如說考驗信念之根源。對於上帝是否存在，哲學家Pascal認為，從或然率角度看，即使只是極微的概率，只要不是零，都應該相信上帝，因為永遠受地獄之火是損失無限大。
套用這宗教哲學甚至概率論的思維模式，如果手上已經有少許持倉作為彩票，當買保險，萬一大漲特漲，自己不至於全無所獲，不要心急完全賣掉，以免錯失潛在無限大升幅的懊惱，變成永恒地獄之火。
從這個角度看，加密系原教旨主義者與加密系異端邪說兩個極端，皆有道理，但又絕不必要。不着兩邊，真相就在兩者之間。
作者為永豐金融資產管理董事總經理，證監會持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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