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蘇格拉底（下）：色諾芬與柏拉圖 - 馬揮

2024年5月14日 - 信報

古人喜歡把史實、神話和傳聞混為一談，敍事如寫小說。柏拉圖《申辯篇》寫蘇格拉底受審和服毒經過；色諾芬《蘇格拉底的辯護》僅提出種種理由為老師辯護，因蘇格拉底受審時，他根本不在場。柏拉圖版本可能並非全部真相，仍比較可信。

柏拉圖《會飲篇》寫一次晚宴，蘇格拉底和6位名人討論愛和喝酒的問題，通宵達旦。色諾芬《會飲篇》亦寫該場晚宴，但他同樣不在現場。

色諾芬和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哪個較可信？有史家認為，色諾芬是個軍人，笨鈍、耿直，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有本領說謊或誇張事實，故他平實的寫蘇格拉底為人和事跡，較為可信。柏拉圖不單是哲學家，且是文學家，妙筆生花乃等閒事，加上他崇拜蘇格拉底，故而他塑造蘇格拉底成為智者、偉人、英雄，有多少誇大其詞呢？天曉得！

色諾芬的著作，很少談到蘇格拉底的哲學，因為他不大懂。柏拉圖著作中的論述，究竟有多少真是蘇格拉底哲學？有多少是柏拉圖假老師之口述其個人看法？無從稽考。

英國數學家兼哲學家羅素則認為：色諾芬比柏拉圖更不可信，因為下愚無法了解上智；下愚只可述他所了解的上智，有如瞎子摸象，得其片面而失全貌。羅素說，他寧願讓反對他的哲學家述其哲學，而不取非哲學家的粉絲敍述。

蘇格拉底某些性格，卻是無可置疑的事實。他相貌奇醜，在當時瘋愛美男的雅典人眼中屬於異類，亦比任何中國哲學家更「去人慾」。夏季某天，他天亮即呆站戶外思考哲學問題，一動不動。晚飯時，許多雅典人帶睡蓆圍觀。蘇格拉底站到黎明，整整24小時後，才向太陽祈禱，然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