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4日 - 信報
人工智能(AI)是勞力的替代品還是互補品?最近,香港著名導演王家衛在導演會頒獎典禮上發表了一段講話。他提到:「大會希望我用幾句說話勉勵一下新一代導演,我可以分享嘅係,一代人有一代人嘅機遇與挑戰,數字(數碼)可以代替菲林,但人工智能唔一定可以代替個性。我希望新一代導演善用科技同時,始終記住:電影之迷從來都唔係理性嘅,電影有燈就有人,我希望香港電影喺未來燈常開、人常在!」王大導的意思是,即使新科技對電影有很大的影響,但電影的核心仍然是人。
AI技術的進步,確實讓電影行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特效、剪接、到配音,AI的應用已經開始逐步取代部分電影工序,甚至部分工作崗位。例如,早前成為本地電影大亨的古天樂在訪問中提到,他的公司正在積極研究AI技術的應用:「所有後期,唔只電腦特效,包括埋剪接配音,全部都向AI發展,而家已經請緊啲博士研究緊,寫程式出嚟。娛樂圈取代得最快,應該係配音呢個環節。」
AI在配音上的進步尤為明顯。過去,電影的多語言版本需要大量的專業配音員,甚至聘請當地明星以確保觀眾的沉浸感。但現在,AI技術能夠分析原聲演員的語調與聲音特質,然後把其轉換為不同語言的版本,讓角色「自己」說出另一種語言。這不僅大幅降低了製作成本,也讓電影的發行變得更加全球化。
YouTube界的成功案例或許能提供更多啟發。全球最受歡迎的YouTuber之一MrBeast早在多年前便開始為其影片配上西班牙文、日文等多種語言版本,並重金聘請當地明星來做配音。因為他發現,即使頻道的主要語言是英文,仍有接近兩成的觀眾來自非英語國家。這個策略極大地提升了他的影片流量與影響力。而現在,YouTube正積極發展AI配音技術,令創作者可以更輕鬆地讓影片觸及全球市場。
助全球發行 文化隔閡是關鍵
不過,AI配音並非萬能。以YouTube影片為例,MrBeast的內容大多是簡單易懂的挑戰遊戲、惡作劇等,文化背景影響較小,因此AI配音能夠有效幫助他的內容跨越語言障礙。但如果換成一位專門評論香港時事的KOL,即使有了AI配音,外國觀眾依然未必能理解影片內容,因為文化隔閡仍然存在。
同樣地,在電影行業中,AI可以幫助香港電影更容易走向國際市場,但能否真正打動全球觀眾,還是要取決於內容本身。
文化因素對電影票房的影響不容忽視。研究顯示,一部電影的情節與當地傳統民間故事愈相似,該電影在當地的票房通常愈高。這也解釋了為何動作片(尤其是超級英雄電影)在內地市場開放後能夠迅速崛起,因為它們的文化背景相對中性,較容易跨越國界。同樣的邏輯,如果要預測香港電影在國際市場上的表現,AI配音的邊際效益應該會隨題材不同而有所差異。例如,像《明日戰記》這類科幻片,相較於充滿本地幽默與文化特色的《飯戲攻心》,前者更可能透過AI技術成功打入國際市場。
AI技術在電影製作上確實帶來了變革,但它帶來的並不只是挑戰,還有機遇。技術進步可以降低電影製作與發行的門檻,讓更多導演有機會把自己的作品推向國際。但正如王家衛所說:「人工智能唔一定可以代替個性」,電影的靈魂始終來自創作者,而非科技。正因為電影「有燈就有人」,我們才會對光影世界充滿無限期待。
作者為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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