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橋年度字反映的後真相 - 黃永

2023年11月28日 - 信報

相比起由專責小組及顧問團隊所揀選的「牛津字典年度字」，按英語學習人士於網絡字典搜尋數據來公布的「劍橋字典年度字」，我認為於一定程度上更能夠反映後真相年代的西方社會狀態。畢竟劍橋字典年度字於2015年才開始公布，也就是特朗普正式宣布參選總統的那一年，也有歷史學家認為此乃新世代誤導訊息和政治宣傳戰之開始，國際社會亦從此被拖進後真相之詭異世界。

事實上，2016年的年度字paranoid（多疑）、2017年的年度字populism（民粹主義）、2018年的年度字nomophobia（= No Mobile Phone Phobia，即「無手機恐懼症」），均帶有濃厚的後真相味道。另外還有去年的年度字homer（譯「全壘打」或「本壘打」）：因為Wordle遊戲在英國極受歡迎，而其中一期的答案出現了此美式英語，故令到此詞於劍橋字典於一周內有超過7萬次搜尋而登頂，亦間接反映後真相年代英美文化差異及互動交流之影響──儘管兩國關係特別密切，但美國不少決定，英國人民未必完全理解、遑論認同。

至於本月中公布的2023年劍橋字典年度字，乃hallucinate：最單純直接之解釋，自然就是因應生成式人工智能所產生之錯誤訊息，從而為「產生幻覺」賦予了額外的含意。固然作為後真相年代出現的代表詞語，hallucinate起碼還有兩層更深的意思。第一，是間接反映出人類的傲慢，既知道人工智能的強大勢將改變人類社會與經濟，卻在此刻仍要忍不住訕笑AI於研發階段出錯猶如產生幻覺，但是依然掩蓋不了面對時代潮流的無奈，甚至恐懼。

由此亦帶出第二重含意──歸根究柢，生成式人工智能主要是依照網絡現存的訊息和資料去提供答案。可是這些令到AI產生幻覺的原材料，還不是因為人類於社交網絡之輿論涉及極大量虛假和誤導資訊，才引致現時的結果！若hallucinate一詞真的暗藏譏諷，恐怕the joke is on you。以為人工智能不會要挾人類社會存亡者，到底是誰在產生幻覺？

心清眼亮的讀者，當然一眼看出以上尚欠幾年的劍橋字典年度字。為各位省回一丁點網絡搜尋的時間，概述如下：2015年的年度字是austerity（緊縮公共開支兼艱苦生活）、2019年之年度字乃upcycling（環保升級改造）、2020年的年度字可謂近乎毫無懸念之全球人類共同體驗quarantine（檢疫隔離），2021年年度字則是有所關連的perseverance（毅力）──連同以上另外五個年度字放在一起解讀的話，人類世界（尤其西方社會）近十個寒暑，不是在後真相的虛妄中渡過，便是大家也捱着苦日子，的確充滿了英式黑色幽默，至於這結果是否劍橋借來彰顯英國軟實力以助自我宣傳，也就不得而知。

最後一提：upcycling算是這九個年度字當中，相對最為正面的詞語。或許，在此紛亂之當下，堅持做好自己並關心地球萬物，是人類不致完全迷失的唯一答案？願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