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偉大「微調專家」 - 占飛

2011年11月26日 - 信報

毫無疑問，喬布斯是個渾蛋和惡棍，但他是個glorious bastard。他的天才不是創造性的 (inventive)，而是編輯性的 (editorial)和改造性的 (transformative)。他就像一個第一流的編輯或者導演，拿着作者的原稿和編劇的劇本來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

舉個例，蘋果膾炙人口的宣傳口號「Think Different」（異想天開），概念來自蘋果的廣告團隊。他們的建議，是合乎文法和符合語法規則得多的「Think Differently」，但喬布斯力排眾議，堅持要用「Think Different」。背後的邏輯是：文法是約定俗成、代代相承的，也是所有人的共同財產；而創意則是私人的、異乎尋常的，甚至特立獨行的。取「Think Different」而捨「Think Differently」，就是以身作則，用「另闢蹊徑，跳出框框想問題」的方式，教人「另闢蹊徑，跳出框框想問題」。這樣才叫做practice what one preaches，是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結合。難怪這句宣傳口號出街之後不脛而走，到今日已經像「Think Big」一樣，成為美國人的常用語和口頭禪。

優化改良

與其說喬布斯是大發明家，倒不如叫他做「微調專家」(tweaker)。不要看低微調專家，他們跟發明家一樣對經濟和人類文明作出偉大貢獻。《引爆點》（The Tipping Point）的作者格拉德威爾（Malcolm Gladwell）在最新一期的《紐約客》雜誌便指出，工業革命的發祥地是英國而非法國或者德國，因為當時的英國擁有一大批「微調專家」，能夠將工業時代最重要的發明優化和改良，使它們可以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大派用場。

按格拉德威爾的說法，在人類史上，幾乎所有的大發明（macro inventions）都要配合「微調專家」的小發明（micro inventions），才可以大大提升生產力，最後成為會生金蛋的生財工具。英國勝過其他國家的地方，就在於它比它的競爭對手有更大的人力資源優勢。

奧巴馬說喬布斯是愛迪生之後最偉大的發明家，不盡不實。喬布斯是史上最偉大的「微調專家」，而這樣說，並沒有貶低他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