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6日 - 信報
以下內容節錄自香港電台普通話台「e線金融網」與《貨幣戰爭》作者宋鴻兵的訪問摘要。
E：「e 綫金融網」主持劉羽葳和張克淩。
宋：《貨幣戰爭》作者宋鴻兵。
E︰歐債問題反反覆覆，有沒有解决迹象？
宋：暫時看不到，因為問題的根源沒有變化，不論歐債危機、美債危機還是黃金飛漲，其根源在於全世界貨幣體制問題。
E：現在歐洲沒有推行有效措施，市場希望德法聯合推出措施，是否德法出手援救，才能挽救危機？
宋：首先要理解德法為什麽不願承擔責任，因為如果兩國承擔發行歐債責任後，面臨用本國實在的納稅人收入，去填補南歐國家的漏洞。兩國的老百姓很難願意去為了鄰居的奢侈浪費的惡果買單。
宋：不是德法不願做事，而是德國和法國採取行動是有條件的。要德法出錢救鄰居可以，關鍵是鄰居拿什麽來交換。德法不出手歐羅區肯定有問題，但是他們出手一定是要討價還價的。
歐羅區有驚無險
E：歐羅區經濟整合是否解决辦法？
宋：從50年代開始，德國認為歐羅區經濟的內部整合要優於歐羅出現。但是法國不願意讓出國家財政主權。90年代德國作出讓步，先推出歐羅，再進行經濟整合。這是歐羅危機的根源，其實歐羅就是個早產兒。貨幣統一而財政、稅收和開支沒有受到相應約束。這是根本矛盾，德國人民勤奮，而南歐人民相對懶惰，就有財富分配不均衡，最後是南歐負債和經濟問題愈來愈大，而北歐拿出納稅人的錢，顯然是讓北歐心裏不平衡。
現在就提出了歐洲貨幣統一的經濟整合。第一是統一財政稅收政策；第二是整頓歐洲資本市場流動、人員流動和跨境併購。現階段除金融業外，跨境併購並未得到深度整合。最終是推出歐洲合眾國。
我覺得歐羅區是有驚無險，因為他們絕對不會放棄為之奮鬥半個世紀的經濟成果，他們無非是為了讓其他國家拿出財政主權作為交易籌碼。畢竟危機到了一定程度，各個國家都要讓步，在我看來，就是一場荷里活大劇。
E：歐羅區財政部這個概念，能否獲得歐洲各國通過？
宋：我覺得一定通過，不然整個歐羅區都會覆沒。並不是說歐洲央行不能像聯儲局發鈔般拯救歐洲；然而，不出手的原因是等交易籌碼出現。歐洲其他國家最後迫於形勢和民眾選舉壓力，一定會讓出主權。但過程必然曲折，各國文化、歷史和經濟慣性不同，整合最少要二十年時間。
E：那麽反之，現在其他措施比如購買歐債能不能解决危機？
宋：歐債最根本原因是歐洲體制老化的問題；百姓生活過於舒適。南歐的工作文化已不可能像亞洲一樣，勤勞等素質在下降，其內在已經衰退。老百姓觀念轉變，不願吃苦或受累，不願意單純為了錢勤力工作。共同政府只是解决問題的通道，具體解决經濟體制的問題還很漫長。
E：歐洲經濟體制現在是什麽問題？
宋：德國是出口國，但是其他歐洲國家不發展，德國出口受影響，沒有了德國這發動機，歐洲經濟就會集體沉淪。
歐美負債問題不同
E：美國和歐洲的危機有異同之處？
宋：其實歐美共同問題是負債過度，歐洲主要是政府問題，美國主要是個人問題。美國透支消費是超過了歷史水平。80年代後居民觀念轉變，按揭貸款使美國人提前享受的欲望不斷增强，後果是債務規模不斷增强，包括貴金屬上漲。
現在媒體主要曝光了美國國債，美國政府透支始於2003年，之前美國政府負債規模尚算良好。
美債和美元是綁在一起的，如果沒有美債，就沒有美元了。之後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給美國造成4萬億美元的戰爭損耗。財政赤字也是成倍上漲。現在是14萬億美元，在快速增長情况下，我們主要就關注了美國政府負債。但是美國民間負債是遠高於政府負債，高達40萬億美元。
E︰2008年去槓桿化後，私人負債不是减少了麽？是否意味環境好轉？
宋：是的，但是從美國銀行的資產來看，過去三十年都是不斷上漲。銀行的資產就是民眾的負債，換言之，就是民眾的負債不斷上漲。到了2009年之後，這個負債水平開始下降，每年大概是1萬億美元的水平。那麽為何政府的負債又上升了？因為百姓不花錢，政府不出手，就會有信貸崩潰、流動性緊縮，所以貝南奇寧可印鈔票來填補信貸崩潰。
E︰評級機構下調美國主權評級，是否美國債務上漲是根本性的問題？
宋：因為美元是儲備貨幣，所以美國會向世界輸出貨幣，買入商品，美國赤字是結構性的。如果美國减少美元輸出，世界經濟就會缺少交易貨幣而蕭條癱瘓。世界必然要求美國發債來做到貨幣儲備，美債總量必然上漲。美債總量的上漲和財政收入有限，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樣，遲早會出現美國連付息都困難的境地。美元建立在美債本位制就超出了收支平衡的概念了。因為美元是儲備貨幣才有的問題，換做其他國家，早就垮台了。
E︰歐羅沒有儲備貨幣地位，歐債的問題會怎樣不同？
宋：歐羅沒有儲備貨幣地位，累計的逆差就會成為貨幣的危機。從50年代開始，馬克、里拉和英鎊一系列的問題就是因為它沒有儲備貨幣地位。目前來看，南歐諸國忽略了這概念，它經濟疲弱而依靠資本膨脹來拉動經濟增長。最終反映是赤字和債務過高的問題，但歐洲比美國更危險，因為歐羅沒有儲備貨幣地位特權。而且美國主權統一，美國的危機可控性也比歐洲好。
E︰你說美國2008年是信用危機，現在是主權危機，可否評論一下？
宋：2008年美國總體債務與GDP之比高達350%，我描述美國金融危機將會有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次貸地震；第二階段是信用海嘯，這是信用違約掉期引起；第三是利率火山；第四是美元冰河。
我們現在是利率火山階段，就是大家對美國國債沒有信心，刺激美債利率上升，從而衝擊世界最大金融產品市場利率掉期，它是信用違約掉期的好幾倍。如果最後大家不願持有美元，美元喪失了儲備貨幣地位，那就是鳳凰脫了毛，連雞都不如了。
這就成了貨幣危機，不是金融危機，這就是主權信用遭到質疑，印鈔票都無法解决。
E︰未來除了美元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
宋：從西方五百年的發展史看，如果一個國家20%的財政收入都去還國債利息，該國就會進入惡性通脹。到比例達60%至70%，國家就會崩潰。英國在1939年有45%財政收入都去還國債利息，最後國家動搖了。現在美國這個比例是9%，但是如果這個比例到50%，就會有巨大的問題。現在大家開始質疑美債美元，美元危機就像一鍋99度的熱水，到100度的時候是突然沸騰，突然爆發的。
E︰如果貨幣危機是歷史趨勢，普通投資者如何規避這個風險？
宋：還是貴重金屬。
美國問題危害全球經濟
E︰最後總括來說，歐美的問題哪個更嚴重？
宋：由於沒有統一的經濟政府，短期來看，歐洲問題大；由於美債必然無限上漲，出現美元危機，從長期來看，美國問題大。美國的問題對全球經濟危害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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