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Cult片四大師，探討深層人性扭曲面 - 蒲東

2012年6月9日 - 信報

本欄曾經介紹過世界幾套十分著名的邪典電影（Cult Movie），這等電影全是一些低成本的獨立製作外，全都夾雜着色情、暴力，甚至乎是亂倫、吃糞便等，平常人看到都會感到十分噁心。若果讀者細心的話，此前介紹的邪典電影章節中，從來沒有提過亞洲區邪典作品，這並非亞洲區的邪典電影較為遜色，相反不少亞洲區電影的意識形態上，遠遠超越了歐美片，尤其若以影像凌厲、意識之大膽、劇情邪惡來說，日本Cult片可以說是全球邪典電影中的「典範」，完全可以另開專題詳細討論。

細說日本Cult片四位大師，他們作品的色情、暴力內容，表面可謂「變態」到極點，但細心咀嚼情節內容，卻是探討社會黑暗一面，把最深層的人性扭曲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

大部分歐美邪典電影純粹着重官能刺激、毫無劇情深度可言，相反日本的Cult片在血槳與色情背後，很多時都是探討日本社會扭曲的病態，甚至乎是人性最深層次的扭曲狀態，令觀眾看得噁心之餘，有極大思考空間。如與黑澤明、小津安二郎兩位國際大導演齊名的大島渚，正是日本邪典電影的老祖宗。他於1959年出道，自六十年代開始，大島渚一系列以性和暴力為主題的作品中，均致力推翻及摧毀組織和體制為主題，當中無論是1960年出品、探討學運的《日本的夜與霧》，又或是令其初登日本新一代電影大師之位的作品，即描述年輕人的青春躁動、1960年上映的《青春殘酷物語》，均體現他自己本人年輕時想打破舊制舊傳統的想法。

不過令這位大師蜚聲國際的電影，是1976年的作品《感官世界》（In the Realm of the Senses）。這部電影改編自1936年轟動整個東京的命案「阿部定事件」（上YouTube打「阿部定」三字搜索，亦可以找到年老的阿部定接受訪問片段）。大島渚在電影中放入大量性愛、SM與虐殺的元素，尤其一幕女主角阿部定將男主角吉臧的那話兒切下當首飾穿上，再出街「示眾」的一幕，更是看得人們心驚膽跳。

日本Cult片祖宗

以當時日本社會的道德標準下，《感觀世界》為世人不容，沒有片商會投資這種電影，最後大島渚於1976年在法國資金幫助下，他才得已完成拍攝。雖則電影開拍成功，但這部《感觀世界》的爭議甚大，因此在許多國家遭到禁映的命運，要不然就是在性器官上打格，或者剪掉有關性愛畫面等，電影才能放映。

深層次地探討《感觀世界》的話，這部電影其實是探求女性的強烈愛慾。電影中，吉臧與阿部定拍拖時，把手伸進阿部定陰部，阿部定的神情是驚喜的。繼而阿部定與吉臧不斷交歡下，讓她更愛吉臧，對他的佔有慾亦愈來愈強。

大鳥渚刻意地特寫阿部定把吉臧那話兒當成「寵物」，把寵愛的那種佔有慾，轉化成殺意，在最原始的狀態下把慾望解放，死亡亦隨着肉慾而來。這套電影令大島渚一躍成為國際級導演，1983年他更得荷里活片商邀請拍攝《戰場上的快樂聖誕》（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並由「變色龍」大衛寶兒（David Bowie）、北野武及坂本龍一主演。

前輩大島渚開了日本深度邪典片的先河，就有更「青出於藍」的電影導演不斷誕生，當中國寶級導演北野武更進入商業片之流。

探討科技的禍害

以下提及的三位導演，絕對是當代日本邪典電影的三大神將，他們分別是多面手塚本晉也、專拍「黑社會」系列的三池崇史，及「邪典詩人」園子溫。

先說塚本晉也，多年來他身兼編導演，其實他的 代表作品不多，較為港人熟悉的有《鐵男》系列及《六月之蛇》，當中尤以《鐵男》系列中的第一集、拍於1988年的《金屬獸》為其個人代表作，亦令他蜚聲國際。

整套《金屬獸》只有六十七分鐘，並以黑白16MM菲林拍攝而成，導演全片聰明地使用hand-help的手法，以不斷晃動的鏡頭及stop motion的拍攝方式，令本來平平無奇的畫面充滿了張力。

本片內容充滿了濃濃塚本晉也一貫的戀物癖心態，故事講述一位迷戀金屬的男子自行破開大腿，在慘叫聲中把鐵管植入自己體內。另方面，一位斯文上班族男生臉上離奇地長出鐵釘，身體更逐漸變成金屬廢鐵。影片最Cult一刻，是他與同居女友打得火熱時，下體突然變成巨型金屬電鑽！片中的兩位「金屬獸」男性，在他們所遇到的各種千奇百怪遭遇下，慢慢被金屬吞噬。

片中主題除了老掉大牙的人類與機械關係探討外，還有身體被外來物佔據的恐懼，以及第二男主角被同居女友控制和主宰的恐懼，這一點在他被女生強姦的夢中表露無遺。此片影響了不少後世的邪典作品，將人的肉體與異物結合發揚光大，如2008年由西村喜廣執導的《東京殘酷警察》便是其一。

若能一口氣看完片長只有一個小時多點的《鐵男》，恭喜你！因為你可以升級挑戰，再看看另一位「邪典詩人」導演園子溫的作品。這位曾經公開說自己帶點變態的大導，在十七歲開始創作以人生黑暗點為主題的現代詩，2002年他以電影《循環》打響名堂，再以2003年《紀子之食桌》而聲名大噪。筆者誠意推介《紀》一片，因為劇本寫得精采絕倫外，在園子溫的作品中，「口味」亦不是那麼重。

不過若要「徹底深入」了解園子溫的編、導風格，就一定要看看他的兩套代表作，兩套都是由他的未婚妻、擁有36吋上圍的神樂坂惠三點全露主演。兩套同是2011年上映的電影，第一套是《戀之罪》，片中以一位妓女被殺案為骨幹，揭示日本地下色情事業的黑暗一面，從而探討生死、靈與慾等課題，末段更把倫理和情慾課題，以極致的手法拍出。

另一套是《冷血金魚佬》，描述兩間金魚舖店員的「交往」。由於以上三套電影的橋段均十分精采，在此不洩露劇情，細看必有體會的。

Cult片版《藝伎》

園子溫絕對是日本，甚至世界邪典片的表表者，能與之「匹敵」的是另一位日本邪典之王三池崇史。

他於1995年拍攝第一部大銀幕影片《新宿黑社會》，連同之後的《極道黑社會》、《日本黑社會》，並稱為「黑社會三部曲」。在短短的十年裏，三池崇史拍攝了四五十部影片，其中還不包括小成本製作的錄像電影。

驚人的作品數字使他被稱為日本最高產量的導演。2004年他曾與我們香港導演合作，拍攝電影《三更2之盒葬》。另外，他那套改篇自漫畫的超級暴力電影《殺手阿一》亦為港人熟悉。

如果說到三池的代表作的話，就必定是2003年的《極道恐怖大劇場︰牛頭》、2006年的電視電影Masters of Horror系列的《鬼伎回憶錄》（Imprint），以及2001年的Visitor Q。

《牛頭》那光怪陸離的劇情與影像，文字難以表達。說說《鬼伎回億錄》吧，當時由世界各地一級的恐怖片大師如John Carpenter、Dario Argento等「一時戲癮發作」、每人拍一集較技的電視電影Masters of Horror系列，真的做到集集精采、集集恐怖。當中三池以《藝伎回憶錄》改編的《鬼伎回憶錄》「勝出」，所謂「勝出」，是影片太過血腥，根本不可能在電視頻道播放，最後只能推出DV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