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16日 - 信報
事實上，4月關稅戰一役，全球股市大跌，之後低位緩步向上，過程中已不限於上述板塊，新股也好，新消費也好，大盤指數其次，反而更持久。不再聚焦股指，炒股不炒市，賺錢經驗複製，更多人重投股場。美中不足者，當前一大局限：內捲。
何謂內捲？初聽不明所以，網上有介紹，由哲學講到社會學，到近年內地網民借用，再演變多個版本，不一而足。
認真翻書，包括哲學以至社會學專科的《牛津辭典》、大學本科生工具書，查無相關條目。可見相關字眼亦非網上解說般為學科中人所共知。真正流行者，始於近年內地。
面對術語，不卑不亢，先搞清意思。既然沿幾百年學術源流，用法跟當前大異其趣，應以當下日常語言用法為準，反映如今適用範圍。
看了又看，若說企業內捲，正常投資者可理解字眼，相當於不計代價，以本傷人，為爭取市場佔有率無所不用其極，虧錢也在所不惜，甚有惡性競爭之意。
若大家接受上述字眼，概等於內捲用法，關鍵問題如下。俗語說，殺頭生意有人做，蝕本生意無人做。果如是，何以多個行業大量競爭者如此犯本，一而再，再而三，樂此不疲？
釜底抽薪前 問何物助燃
凡要禁絕某行為，先問何以一開始有此行為。純粹隨機偶然？有何根本結構理由？若隨機結構因素俱在，生成過程如何？怎樣互為影響？唯有究其底蘊，才能釜底抽薪，把病因根治。否則治標不治本，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火燒比喻，說明一切。如研究某山火，尋常當問，是風高物燥，樹木容易自燃？抑或人為疏忽，留下火種，風乘火起？此外，地勢使然，哪些角度較易擴散蔓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些位置猶如天然屏障，自行堵截火頭？
多角度入手，論因果關係，多個變數都是合理成因，從法律責任追究角度看，以人為最焦點。但若為貫穿所有可能性之故，則關鍵是必須帶有大量氧氣，方可助燃，那是必須條件，儘管無人以此作為追究對象！
放諸內地企業多年所謂內捲現象，既可大規模持續，近乎結構性，非偶爾一兩家例外，則先解答高含氧量之存在，才是本質問題。
請循其本，做生意不可能無止境虧下去，總有一個程度吃不消，可想像，能支撐燒錢打擊競爭對手，只因有源源不絕供應銀彈。
問題問得對，答案思之過半。以往某些科技行業，發展初期無人知道行業會最終演變成何種模樣面貌，如西部牛仔電影，蠻荒開拓，端的是膽正命平。
誠然，當中有好運有不好運，有些實力好，有些實力差。但說到底，爭的是別先倒下，生存愈久，愈形成自我實現預言，萬個競爭者，死剩三幾個，一將功成萬骨枯。在相對狹窄定義範圍內，只有一個真正領導者，第二位已是苟延殘喘，苟且偷安，第三甚至低而下者，生不如死。
一般行業，此形態未必明顯，但其實很多成熟行業都有寡頭，兩家分庭抗禮，最多鼎足三立，容不下更多。放在科技，平台網絡效應，網絡一旦形成，行業標準只一套，參與者吸引更多參與者，網絡價值幾何級數上升，兩個只能活一個，贏家全取。
事後回顧，競爭之初，不一定料事如神，大家摸着石頭過河，有些摸着硬的，逢關過關，有些一腳踏空，翻不了身。
有一點倒肯定，發展過程中，萬個競爭者中，漸漸幾個似模似樣，成形之際，外來投資者押注，不再一視同仁，而是集中押注，由原本隨機押注志在參與，到後來有勝算才加碼，一輪又一輪注資，都是成功企業所需助燃氧氣。沒氧氣，任憑創辦人管理者再超凡，燒不了那麼久。
追本溯源，金融市場跟紅頂白，贏谷輸縮，按企業不同發展階段相對勝算，決定加碼抑或關水喉，才真正令行業王者，有把錢大燒特燒的底氣實力。
純燒自己錢 脫不了山寨
以此觀之，應否一刀切，任何企業都不得再燒錢，要燒就燒創業者自己老本？果如是，絕大多數脫不了山寨格局，永遠燒不出個未來，成為一哥，未到行業納入規範程度，早已夭折。騰訊如是，阿里巴巴如是，美團、小米、京東亦如是，多不勝數。
這就問到核心。如其他因素不變，金融市場上容易拿到錢，如金融海嘯後量寬，甚至更早期，上世紀九十年代以至千禧年互聯網年代，任其燒錢，歪打正着。但若其他因素在變，當然另一回事。
是的，假如一切依舊，何妨再燒一會？反正投資者也不是儍瓜，一次又一次的押注下去，總有其理性預期值博率，大家不用為金融市場參與者擔心。
故此，說到根本處，也許長遠而言，在一段可見時間內，金融市場一時三刻產生不了助燃氧氣，為免人人缺氧，才要省着用？
利益申報：本人投資及管理之基金持有騰訊、阿里巴巴、美團、小米、京東之財務權益。
作者為永豐金融資產管理董事總經理，證監會持牌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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