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9日星期四

國產小品《好東西》,刀仔鋸大樹 - 占飛

2024年12月19日 - 信報

臨近年尾,國產小品《好東西》,忽然以黑馬姿態在內地跑出,僅花5000萬元(人民幣.下同)成本,迄今狂收6億,刀仔成功鋸大樹,可說是今年中國電影奇葩。

這部圍繞女性主題的電影,由「中國女版活地阿倫」邵藝輝執導,被視為「中國式女權主義」里程碑,片中金句被網民奉為圭臬,陸續有人「二刷三刷」,到底魅力何在?

11月下旬上映的《好東西》,首日僅收200萬元,卻憑着強勁口碑贏得觀眾芳心,第二日單日收5000萬,第5日閃電衝破2億。至12月14日,內地票房已突破6億,是製作成本12倍,累積入場人次超過1400萬。內地著名影視網站豆瓣,給予該片9.1分高分,被譽為2018年《我不是藥神》後的最優秀國產作品。

以下含劇透。故事由住在上海的單親媽媽王鐵梅(宋佳飾)、女兒王茉莉(曾慕梅飾)和鄰居小葉(鍾楚曦飾)的生活日常展開。王鐵梅曾是資深調查報道記者,隨着傳媒業步入寒冬而失業,後來得到一家規模很小的新媒體聘用,擔任編輯。王鐵梅一邊獨自撫養讀小學的女兒,一邊努力適應新環境。3個女性共同成長,同時互相撫慰。

女性視角

33歲的女導演邵藝輝,2021年的處女作《愛情神話》一鳴驚人,票房錄得2.6億元,名利雙收。《好東西》被視為《愛情神話》延續篇,同樣以上海為背景,同樣全部實景拍攝,遊走大街與小巷,還有上海人熟悉的四行倉庫、當代藝術博物館等標誌性建築。

全片開宗明義以女性為本位,女性視角出發,聚焦女性生活,3名主要男角甚至「無名無姓」──前夫叫「前夫」,「小馬」是因為馬象徵「性感」,「小胡」則全因習慣胡說八道。片中的搬家公司叫「袋鼠媽媽」,搬運工人全女班,甚至兩位成年女主角宋佳和鍾楚曦也沒穿高跟鞋,主要穿波鞋襯tee,以示「女性毋須賣弄性感」。

「現在很多男人的痛苦或壓力,來自約定俗成的標準,就是男性要出人頭地,這種結構性問題,其實一直壓迫男人,意味女性主義解放女人的同時,也在解放男人。」邵藝輝解釋創作理念。她出生於山西,北京電影學院修讀文學系,畢業後移居上海,憑首作榮膺中國電影導演協會獎「年度導演」,被視為新一代中國女導演代表。

小葉是劇本中最早發展的人物,部分原型來自導演本尊。小葉天生「討好型人格」,欲在每段關係中佔主導,卻又忍不住看別人臉色,邵藝輝坦言:「小時候我不是那種缺愛的孩子,但肯定是討好型人格極嚴重,現在我會討好任何一個工作人員,希望他們開心。」

交片前兩日,邵藝輝剪接到晚上12點,突然蹲地大哭;原來剪接人員當日以「陪女友」為由得到導演批准提早收工,她苦笑道:「他明知交付時間到,還要去陪女朋友是沒有盡責,但之前是我鼓勵他談戀愛的。」

成功沒有僥幸。《愛情神話》的對白主要以上海話說出,票房約四分之一來自上海,顯然是精於計算的結果,現在《好東西》沿用上海背景,但不再拘泥「本土市場」,而把目光放在一二線城市的女性身上,尤其都市職場一族。

根據內地「燈塔」實時數據顯示,《好東西》觀眾超過80%是女性,約75%擁有大學學位,反映早已把目標針對「大城市知識女性」。另外,該片的「復刷率」(觀眾入場兩次或以上)接近20%,目前升至年度排名榜第7,間接解釋了票房何解「居高不下」。

金句不斷

《好東西》不乏被網民瘋傳的金句,如「別物化自己」、「氣氛不會被禮貌破壞,但會被不禮貌破壞」、「戀愛是兩個人共同的決定,一個人叫倒貼」等。然而,當中神來之筆,應為小葉給茉莉聽到「隱形家務」,包括下暴雨是在煎雞、龍捲風是用吸塵機打掃、鋸木頭是榨果汁等,在在寓意大自然是母親所創造的「世界」。

內地社會偶爾會對女權主義者口誅筆伐,《好東西》獲《人民日報》撰文讚揚對日常生活「幽默與荒誕」的描寫,而邵藝輝重申無意挑起「性別對立」,上月與觀眾進行問答環節時承認「自己沒有發表尖銳言論的勇氣」。

平心而論,這部小品雖優,卻未達到經典傑作的水平,最明顯的是,身兼編劇的邵藝輝實在有太多話想說(像媽媽般囉嗦),一股勁把對白塞進角色嘴巴,只求打造接連不斷的金句,卻沒想過為觀眾留下思考空間。占飛就借用電影金句作結:「如果能讓你開心,那就是好東西。」無論是神作抑或爛片,看得開心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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