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5日 - 信報
對香港來說，新加坡近期變成「隔籬位同學」。例如當一個小朋友被母親質疑花太多零用錢，他就會辯稱「隔籬位個同學花錢比我更多」。但這個小朋友未必有提及，隔籬位同學花錢買參考書自我增值，他自己卻可能跟「歡樂朋友」吃喝玩樂。話說Tesla老闆馬斯克近日發帖，列出全球政府負債佔GDP比率最高的國家，新加坡赫然排名第三，負債比率達175%，僅次於日本和希臘。在很多人印象中，新加坡政府理財審慎、財政穩健，何以居然是「大債仔」？這個「隔籬位同學」案例也值得香港借鑑。
財爺陳茂波上周發表《財政預算案》，在樓市撤辣以外，另兩個受關注的焦點是調升薪俸稅最高稅率（由15%加至16%），以及打算每年發債千億元應付基建開支。有趣的是，港府官員往往借新加坡為解釋，例如說「加完稅都低過新加坡」、「新加坡負債更高」。一時之間，新加坡儼然成為學校中的「隔籬位同學」，經常「躺着也中槍」。
事有湊巧，世界巨富馬斯克日前在社交平台X轉發一則帖文，引用IMF數據，列出全球政府負債佔GDP比率最高的國家，其目的固然是批評在圖表中排名第九的美國政府，事關該國負債相當於GDP的124%，兼且升勢凌厲。馬斯克警告，美國政府若不停止極端的過度支出，整個聯邦預算遲早「只夠支付利息」。
美國政府債台高築早已不是新聞，但在美元霸權下，該國手握印鈔機、坐享鑄幣稅，只要世界各地政府及投資者仍爭相認購美國國債，美國暫時不難「債冚債」。其實，該圖表令不少網民驚訝反而是新加坡排名第三，政府負債佔GDP比率達175%，僅次於日本和希臘。
在人們印象中，新加坡奉行「儒家治國」，政府理財審慎，重視量入為出，尤其是淡馬錫、GIC兩大主權基金布局全球投資，理應非常「疊水」，想不到竟是個「大債仔」。
該圖表所引用的數據大致上正確。根據星洲當局上月發布的新年度《財政預算案》，該國政府截至去年底負債餘額達1.69萬億坡元（約1.26萬億美元），相當於2023年GDP總額（6180億美元）185%，比起IMF數據顯示的175%進一步提升。由此角度看，新加坡政府的確「負債纍纍」。
精準計算回報 杜絕貪腐
但值得留意，新加坡《財政預算案》中的「負債」分為兩部分，其中最大部分（佔近九成）乃預留予政府旗下不同基金的款項，例如發展基金、應急基金、科研基金、醫療基金等等；若扣除這些「內部負債」，新加坡真正的公共債務（Public Debt）餘額為1808億坡元（約1346億美元），相當於GDP的22%。
同時，除了負債還須看資產，新加坡政府單是淡馬錫和GIC兩大主權基金，總資產已超過1萬億坡元，包括大量分布世界各地的投資，家底甚為雄厚。
當然，相比香港特區政府的負債餘額佔GDP約4%，新加坡的公共債務佔GDP數字（22%）仍顯得甚高。實際上，星洲政府此前十多年發債確實比港府積極，其盤算亦跟港府差不多，一來為了促進債券市場，二來趁低息環境鎖定資金，三來正如陳茂波所講，借債用於發展基建。好似Tuas超級碼頭、Jurong創新區域、樟宜機場第五航站等獅城近年大型基建，在不同程度上皆由發債籌集資金。按照規劃，這些項目日後產生的現金流足以償還債務，更能為整體經濟創造效益，所以「借債投資未來」不一定違背審慎理財方針。
再者，新加坡本身是一個主權國家，施政可以完全考慮自身福祉。該國政壇雖然由人民行動黨長期獨大，其國會104名議員卻多數由投票產生的民選議員，要向選民問責，包括嚴格監督及審議政府財政，絕非「橡皮圖章」。更不用說的是，新加坡政府以廉潔及高效著稱，當地貪污調查局（CPIB）金漆招牌享譽國際。據國際反貪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公布的全球廉潔指數，新加坡在2023年排名第五。
爭取國際信任 有利發債
正因如此，新加坡政府儘管負債不輕，其信用評級仍屬全球最頂尖水平，例如Fitch評級達AAA最高級別，位列全球11個AAA國家之一，比美國政府（AA+）更高。香港原本跟美國一樣AA+，惟自2019年後遭兩度降級，現時評級為AA-，屬第四梯隊。
新加坡案例可為香港帶來三大啟示，首先是港府負債比率在國際上依然相對偏低，進一步擴張空間不小，當局現時加大發債以支持「北部都會區」、「明日大嶼」等基建發展，邏輯上有理可行。其次，港府應借鑑星洲，重視本地市民長遠福祉，確保公帑用得其所，精確計算預期回報，避免「洗腳唔抹腳」，更須杜絕貪污腐化及利益輸送。最後，港府還須繼續對外「說好香港故事」，爭取國際信任，包括力爭信用評級及展望回升，有利於降低發債成本，令「發債搞基建」更加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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