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與薄德 - 岑逸飛

2023年12月16日 - 信報

清華大學校訓之一：「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源自坤卦《象傳》。

坤卦象徵倉庫，能夠載物，可以理解。倒是「厚德」之「厚」，該作何解？「厚」是扁平物體表面與底部間的距離。例如說：「這塊木板約三寸厚。」說的是厚度。又或者說，「厚」與「薄」相對，不薄就是厚，如厚脣、厚書、厚紙板等。

「厚」字既有「深」或「濃」的意味，如：「酒味厚」、「隆情厚誼」；也可與「多」和「大」掛鈎，如：厚利、厚禮、厚望；又可用於品德，如：厚道、敦厚、仁厚、寬厚、忠厚老實之類；甚至用來表示重視和推崇，諸如「厚此薄彼」或「厚古薄今」。

不過坤卦說「厚德載物」，以坤卦六爻全陰，則「厚」的特色應是陰氣凝聚，這要從「厚」字的緣起說起。它在甲骨文上，上面的「厂」，是指巖石；下面的「曰」加「子」，是古人祭祀祠堂的倒寫，即陰間的祭殿或墓室。造字本義，是在巨大巖石開鑿帝王陵寢，墓內有大量陪葬品，此即古代的「厚葬 」。

可見「厚」藏於巖石之內，藏得愈深，底子愈厚，其特色為厚不外露，最高境界，是李宗吾講「厚黑學」的「厚」，是厚而無形，而不是厚如城牆。厚德之人，絕不張揚，默默耕耘，不求回報，人們不知道厚到什麼程度，只感受到是深不可測。

想理解「厚德」，或從其對立面「薄德」觀察一二。曾國藩在其日記中曾提及薄德之人，常有三個特徵：一 、「聞人有惡德敗行，聽之娓娓不倦，妒功而忌名，幸災而樂禍」；二、不肯安份守己，「日夜自謀置其身於高明之地」，人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幾斤幾両，才不會貪得無厭；三、好發議論，不弄清楚事情原委，不分青紅皂白，就臆斷他人對錯。想起網絡年代的KOL，是否屬薄德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