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里奧（Ray Dalio）談五大力量 預測周期走向 - John Mauldin

2023年10月6日 - 信報

本周恢復討論周期，很多讀者質疑這類周期理論，認為提出理論的專家慳水慳力地採用有效數據，試圖透過「拉曲線」作出預定的結論。

筆者認為，人類歷史真的不斷重複，根本人類本身就是一個循環，養育下一代，以一代傳一代的教育方式塑造子女性格。家庭、村落甚至國家都在不斷重複的模式中進化，從而作出改變。而且筆者曾分析的周期理論建基於不同觀察，雖然各有因由，但每當周期或世紀告終，大致出現同一結果。

美國面臨前所未有危機

筆者、美國人口統計學家侯尼爾（Neil Howe）、地緣政治學家弗里德曼（George Friedman）、進化人類學家圖爾欽（Peter Turchin），以及全球最大對沖基金橋水創辦人「鱷王」達里奧（Ray Dalio）都不約而同認為，美國將遇上危機，但最終能熬過去。目前美國經歷的緊張局勢，筆者真是聞所未聞，甚至越戰也未曾出現這種局面。

除了氣候、貧富懸殊、移民、教育及種族等議題，現在性別也成為棘手問題，對立雙方互相妖魔化，影響聯邦、州及地區政府的運作，企圖摧毀國家文化，決定社會規範。

不同政治派別的人都認同，美國將面對更動盪的時刻，加上政府債務及財政危機湧至，將觸發筆者所指的「大重置」。

在2021年，達里奧推出新作《國家興衰與全球秩序的變化規律》（Principles for Dealing with the Changing World Order ︰ Why Nations Succeed and Fail），認為歷史興衰具有「大周期」（Big Cycle），社會、經濟、整個國家都受到可識別的因素影響，他稱這些因素為力量（forces）。達里奧在書中列出歷史如何應對五大力量，每種力量有其本身的循環，但有時力量之間相撞，從而觸發巨大改變，本周筆者略為介紹五大力量。

信貸耗盡　經濟陷衰退

第一種是「金融/經濟力量」（Financial/Economic Force），這就是投資者或經濟學家所指的「商業周期」或「信貸周期」，願意放貸及希望借錢都具有模式，推動經濟盛衰。每當動盪時刻降臨，大部分源於貨幣及信貸崩潰，貧富懸殊加劇，各人為財富及權力鬥爭，再碰上爆發疫情等嚴重災難。

這種力量的周期如何開始，達里奧認為大家耳熟能詳。首先是銀行「水浸」，尋求把錢借出，導致利率處於低位，誘使家庭、商家和政府等借貸，把貸款分別用於購物、投資及政府項目，私人貸款融資有時也用於創新及建設，以上活動使貨幣加速在經濟運行。

這種信貸擴張階段通常持續數十年，至少在經濟層面上，大部分人開心生活。可惜一旦信貸額耗盡，信貸營造的幸福幻象就會破滅，達里奧指出此時進入「經濟衰退」，最終導致周期結束。然後周而復始，新的周期來臨。

社會敵我分明　內部秩序崩潰

不過，達里奧表示，外來力量往往基於無效益的原因，試圖影響周期過程，使周期變得複雜。這些外來力量主要是政府及央行，期望延長繁榮期，結果導致不可避免的崩亂更加惡劣；又或過早結束周期，阻礙原本人人受惠的經濟增長。

第二種力量涉及國家或社會內的秩序，達里奧稱之為「內部秩序力量」（Domestic Order Force），所謂的「秩序」不是指一切井然乾淨，而是人人感到愜意，覺得受到公平對待。民眾未必經濟豐裕，但看到改善生活的希望。他們信任鄰居，彼此有認同感。

然而，達里奧表明當民眾了解到社會內的差異，財富、收入、教育程度及工作機會實有差距，宗教和道德觀念等存有分歧，彼此的共同點是採取敵我分明態度，「內部秩序」就會開始崩潰。社會逐步出現裂痕，彼此的認同感開始消失，民粹主義運動乘機冒起。

達里奧認為這種力量不是非黑即白，中間存有灰色地帶。大型社會的凝聚力絕少能夠長期全面維繫，當裂縫顯現，民眾意見不同，就會爭拗不斷，人人顯得憤怒。達里奧覺得民眾各持異議並非全然壞事，互助挑戰對方的理念也有助學習及成長，在尊重下出現摩擦但未有越界，更不失為好事。可是，有時界限變得脆弱，最終崩潰，就形成周期。

內部秩序力量導致國內事故頻繁，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則受到第三種力量即「國際秩序力量」（International Order Force）影響，國際秩序偶爾出現大規模重新洗牌，一些史實令人記憶猶新。二次大戰在1945年結束後，美國及蘇聯成為強國，隨後蘇聯在1991年瓦解，美國有一段長時間成為唯一的超級強國，現在中國正挑戰此國際秩序。

極端天氣更頻繁

國際秩序洗牌並非新鮮事，達里奧提到，這種國際秩序改變周期性發生，可追溯多個世紀。歷史上的強國不僅擁有龐大領土，還具有強大軍事力量。在現代史上，強國大多經濟強勁，對國際貿易及金融流向具有話事權，部分國家從中取得優勢，也有國家因此失利。當金融或經濟力量及內部秩序力量對各國構成壓力，並引發國與國之間的爭拗，局勢就會日趨緊張，最終爆發嚴重得多的衝突。

第四種是「自然力量」（Nature Force），其周期跟人為版本截然不同，很多自然變化經過長年累月發展，但人類絕少察覺得到。自然界亦擁有令人震驚的力量，無法預測地顛覆經濟及生活，地震和火山爆發等災難突如其來，把人類殺個措手不及。

由於氣候變化及厄爾尼諾（El Nino）等現象，達里奧深信在未來10年，極端天氣災難將愈來愈頻繁，造成更高昂的經濟損失，推高通脹或需要加稅，增加的成本卻未有創造生產力，並可能與其他力量互相影響。例如社會就承擔天災造成的新成本爭辯不休，會破壞內部秩序。

科技影響國際形勢

第五種「科技力量」（Technology Force）則一直在改變世界，借鑑歷史，槍械的發明扭轉戰爭形勢。

可是，達里奧慨嘆無知的人類利用科技力量發明戰機，然後研製核武，導致戰爭不斷升級，影響國際秩序力量；其他科技亦會干擾經濟及內部秩序力量。但科技發展仍在起步階段，人類應用科技的方式亦觸發新衝突。

近日美國車廠工人及荷里活編劇演員先後罷工、引發工潮的部分原因，是憂慮科技影響生計，他們得到部分美國人支持，也有人表明反對，社會間的爭論損害內部秩序，亦帶來經濟衝擊，並影響國際形勢。

對達里奧來說，人類歷史的「大周期」基本上是以上五大力量互動牽引的結果，每一種力量都有其內部周期，並與更加廣泛的周期結合。只要了解這些互動，就能預測周期的走向。頂級交易員察覺到這些力量絕非偶然，筆者認為達里奧是分析「市場力量」的天才，雖然這不同周期具有不同特點，卻殊途同歸。只要辨別到資產價格背後的「力量」，就能估算價格的走向。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並與擁有6人分析員團隊的Mauldin Economics，一同把John Mauldin對宏觀經濟的幾十年分析經驗結合各大行的投資建議，為投資者精挑細選出投資機遇，並在網站https://www.mauldineconomics.com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