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5日 - 信報
許多朋友看過韓國電影《陽光姐妹淘》,都不約而同發出一個疑問:「何解香港拍不出這類電影?」就像去過某某日本餐廳之後就會問,區區煮一隻蛋,又不是煮九大簋,為什麼就是煮不出一隻像樣的溫泉蛋?
從技術和人才而言,香港絕對能拍得出這種結構簡單、風格單純的低成本作品,但為什麼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開心鬼》系列、《記得香蕉成熟時》之後,香港就拍不出如溫泉蛋般的情懷電影?究竟那句「芝麻開門」的秘語是什麼?
《陽光姐妹淘》據說是韓國史上最賣座的喜劇,它的英文名字叫SUNNY,正好在反映韓國電影的陽光強勢,彷彿要向市場宣戰:「台灣拍得出《那些年》,我們也拍得出《陽光姐》。」同樣主打青春友情,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沒有驚天動地的情節,《陽光》甚至令人看到許多舊電影的影子,似是二次創作,但它拍出淡淡如耳語的歲月情懷,卻讓人看得動容。
核心價值
香港是個商業主導的城市,每個電影人都理性地把電影定性為「商品」,既然如此,說故事方法要計算回報、眼淚放太多、煽情太少、假象不夠、幾多分鐘來一個punch line?幾乎全部都應該有數得計,有空檔最好還多插幾個植入廣告,才配合香港「算死草」的核心價值。
「青春」絕對是市場龐大的消耗品,因為永遠有人變老,須要尋找「那些年」的感覺,緬懷青春這嗜好,市場大到可以由十八歲至八十歲,但大家要分別出,緬懷青春和懷舊是兩個不同的類別,前者的重點是情懷,後者是形象,拍錯了懷舊片市場效果截然不同。
要勾起影迷對青春的共鳴、喚回那隻一去不回的青春小鳥,「純粹」反而是成功的關鍵。你看《那些年》導演九把刀以前拍過長電影嗎?《陽光姐妹淘》的導演姜炯哲也只拍過《超速緋聞》,第二部就是《陽》。盲拳打死老師傅?非也,占飛相信他們也有計算過,只是他們的計算沒有那麼計算罷了,最重要是那heart是放在口碑和票房,還是在電影本身。香港電影人的包袱、顧慮太多,被算過、計過的情懷自然像濃妝艷抹的女孩,「人造色素」蓋過了本色。
論昔日香港校園、青春電影的經典,誰都會說得上是黃百嗚的《開心鬼》系列,他一手捧紅的「開心少女組」曾經是宅男的女神代表,佼佼者當然是一脫擺脫玉女形象的李麗珍。今時今日,清純的玉女地位已被o靚模取代,校園小說也由畢華流式轉移至向西村上春樹式,電影也就不用說了,已經再沒有青春情懷的作品,有的只是燃燒青春的《喜愛夜蒲》了。
刻意趕客
上周末才有時間去看《春嬌與志明》,這套被喻為捍衞香港核心價值的成功合拍片。老實說,除了過譽我沒有其他意見,反而欣賞彭浩翔導演上集《志明與春嬌》的純粹。《春》的故事,講分手了春嬌與志明各自在北京找到另一半,但最後還是放不下對方,潛台詞似乎是「大陸點好,都係自己家鄉的好」,自然一矢中的地敲中香港人當下的政治和社會的核心價值,但電影沒有說服我為何會有這個結論。聰明的彭導當然想到解藥,就是透過余文樂鍾情香港便利店的肉醬意粉作比喻,說到底是:「我鍾意」。「個人喜好」永遠是個「你吹我唔脹」的無敵解釋。
《春》的生活化不及《志》的自然,還反映了劇本的鬆散。「生活化」無疑是電影的賣點,近年《那些年》、《陽光姐》都告訴我們這個事實,但刻意的生活化倒也會成為趕客的因素,是電影人應該嚴謹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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