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27日 - 蘋果
今年八月去高錕教授家給他拍照,他自得其樂活在自己的小宇宙裏。我想起他小時候說上海話,於是就問他:「阿拉講上海閒話好哦?」(我們說上海話好嗎?)
他本來一直用英語在喃喃自語,聽我一問,笑着點頭,用上海話回答:「可以嘅,可以嘅。」
高太太告訴我,高教授不知多少年沒有跟人說過上海話了。
一個會講多國語言的女人車禍之後失去了語言能力。醫生們用各種語言跟她溝通、測試,說了她的母語,說了她所在國家的語言,她都沒有反應,結果,第一種令她有反應和說出來的,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法語。
醫生就去問她的家人,這才知道,許多許多年之前,她跟一個法國男人戀愛,雖然分手了許多許多年,但她依然深愛那個男人。這就是為什麼在她腦部受到嚴重創傷之後,首先撿回來的,竟是如此遙遠的一種語言。
在人的腦力有條不紊的時候,許多事情深埋在記憶的檔案櫃裏。有一天,檔案櫃翻倒了,資料卡片撒了一地,突然像火花一樣躍出來的,便是刻骨銘心的那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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