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時代：聰明總被聰明累 - 占飛

2011年11月4日 - 信報

1900是個劃時代的年份。那一年，可以說是歐洲啟蒙思想去到最巔峰的一年，亦是啟蒙時代結束的開始。當時一批志得意滿的物理學家宣稱：物理學理論已經接近「完備」，只須在細節上修修補補，便可解釋宇宙間的萬事萬物。著名的數學家David Hilbert更列出23條數學難題，信心十足地表示這些難題必可解決。他說：「我們必會知道。我們將會知道。」

歐洲啟蒙時代的思想家對知識、對未來都信心十足。他們認為人定勝天，知識和理性不單可以改造大自然，為人類帶來沒有匱乏的物質生活；還可以發現宇宙的奧秘。基於此，才有物理學家及數學家上述的豪言壯語。他們甚至認為人類可以設計出完美的社會。社會學在19世紀中葉誕生，並非偶然。

這個信心不旋踵便「忽喇喇似大厦傾」。物理學方面，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推翻了牛頓的封閉宇宙論；跟着來的量子力學，海森堡的測不準原理，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從此沒有物理學家敢誇言，可以得知宇宙的奧秘；最近，連光速是否最快，也成疑問。還有可以解釋萬事萬物的「萬有理論」(theory of everything)嗎？

束手無策

數學更令人喪氣。Hilbert的23條數學難題，無疑大部分得到解決，但「黎曼假設」(Riemann hypothesis )縱使懸紅至100萬美元，至今還未得到證明或解決，更要命的是，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Godel's incompleteness theorems)令柏拉圖以降認為數學是最確實的學問這個看法「破產」。連數學都不可能是顛破不倒的「真理」，那此世上還有值得捨命追求的「真理」嗎？

至於設計完美的社會，更提都沒有人提了。反之，卻有學者說「意識形態已死」，人類再沒可能通過智慧與理性去設計出完美的社會。「失控的演化」保證了人類的發明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有好亦必有壞，什麼理想世界，只是空想；出事了，我們只能見招拆招，修修補補。當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問題大到無法修補時，人們只能束手無策——金融霸權便是好例子！金融海嘯至今已兩年多，大家都清楚不能再這樣下去，但有什麼良策可以令金融資本主義重回正軌？誰敢說：「我們必會知道。我們將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