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1日 - 信報
一如《紐約時報》那句著名的「All the news that's fit to print」(所有宜於刊登的新聞盡在其中)。《蘋果》就是徹頭徹尾的一份為普通人辦的報紙(a newspaper for the common man)﹕一方面,它當仁不讓地站在小市民、老百姓的立場去為他們抱不平,面對惡勢力、大財團和政府而毫無懼色﹔另一方面,它竭盡所能——應該說是不擇手段——去滿足和縱容(indulge)普通人(讀者)的偷窺狂、擁有欲、幸災樂禍和笑貧不笑娼的心理。
《蘋果》喜歡將香港的所有問題通通推在特首的無能上去,以前是董建華,現在是曾蔭權,這其實是一種已經產生嚴重社會和政治後果的反智。至於它對消費主義的擁抱(永遠都在提醒和幫助讀者做精明消費者,卻從沒反省消費行為本身的意義),其實是在引誘讀者向各式各樣的「虛假需要」無條件投降——你愈拚命擁有,就愈覺得匱乏,最終變成無法自拔的消費狂。還有的就是那些「狗仔隊」偷拍的所謂娛樂新聞,它將讀者變成笨伯,是對讀者的矮化而非抬舉。
愈書卷味愈自欺
人才跟着金錢走,是資本主義的定律。給稿費從不吝嗇的《蘋果日報》名家如雲,還有善寫「美文」的社長董橋長駐候教。然而這種「裝飾性」(decorative)的思想性和文藝氣息改變不了報章整體不求甚解、不肯深思熟慮的情緒化、反智傾向。
星期日《蘋果》的《蘋果樹下》辦得愈有書卷味,便愈給人一種罪人在星期天去禮拜堂做告解的感覺。我想到的是法國犬儒哲學家帕斯卡(Pascal)嘲諷教徒自欺欺人的一段話:「愚弄你自己,領取聖水,接受洗禮,向神父懺悔,然後一切都會有美滿的結果。」
《蘋果》要不再精神分裂下去,便必須把握住「人」這個中心問題,而不是在它的附近打轉。
對於《蘋果日報》日後的發展,最大的關鍵在於它把「人」看成什麼﹕是愚民、笨伯、消費者、經濟人,還是一個公民社會的成員、一個雙肩承擔得起民主政治責任,也因此是應該得到民主的群體(a people deserving democracy)。
《蘋果》常自詡為香港人的報紙,問題是香港人在《蘋果》的眼中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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