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23日 - 信報
混沌科學有所謂「受控制的混亂」或「掌握中的混亂」(controlled chaos)的概念,在藝術之中,製造「受控制的沉悶」或「掌握中的沉悶」(controlled boredom)最考功力。荒誕劇經典《等待果陀》只有兩幕戲:第一幕,兩個流浪漢一邊語無倫次地閒扯,一邊做些無聊瑣碎的動作;而第二幕是第一幕的簡單重複。
卡夫卡(唔係樓下嗰個,而係瞓醒變成條巨蟲嗰個)的代表作《城堡》幾乎沒有情節,由頭到尾都係講一個沒有任何關係和背景的人——K,想盡辦法要進入一座城堡,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最諷刺的是,據說城堡的門本來就是為了他而打開的。究竟城堡是代表天堂、世外桃源還是社會的權力核心,見仁見智。可以肯定的是,卡夫卡化沉悶為藝術,也將忍受沉悶的能力,提升為一種讀者的高尚品德。
殺死沉悶 也殺死靈魂
2008年吊頸自殺的美國作家華萊士(David Wallace)畢生致力探討美國人怎樣在殺死沉悶的同時,也殺死自己的靈魂。他最為人熟知的小說《說不完的笑話》(Infinite Jest),被《時代》雜誌列入史上小說一百強,講現代人為追求熱鬧和逃離冷場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他死前尚在揮筆疾書的長篇《蒼白王》(The Pale King),以一班在稅務局工作的小人物做主角,將他們描繪成每天與沉悶搏鬥的英雄。這是一部文學史上罕見,歌頌沉悶、專注與警覺的作品,幾個月前剛在美國出版,目前尚未有中譯本,即使他日得到出版商垂青,也可以斷言上不了暢銷書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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