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評估領導特質 有效捕捉「軟實力」 - 梁天卓

2025年7月11日 - 信報

在許多企業與組織中，領導力往往被視為團隊表現的關鍵，但真正能夠準確衡量一個人是否具備領導能力，卻始終是一項艱巨挑戰。領導才能並非單靠學歷、年齡或過往履歷便能判斷，而傳統上要有效評估領導力，常需依賴昂貴且耗時的實地觀察，例如把同一位參與者多次隨機分派到不同團隊，觀察其對團隊表現的實質影響。然而，這種方式無論在人力、成本還是時間上皆有極大限制。

那麼，隨着人工智慧（AI）技術的發展，我們能否透過AI輔助評估領導力？最新一項研究提出了令人鼓舞的答案。

溝通同理心可量化

哈佛甘迺迪學院的幾位學者近期發表一項實驗性研究，正是以此問題為出發點【註】。他們設計了一個名為「AI領導力測驗」的實驗，讓人類參與者帶領由大型語言模型（LLM）所驅動的AI代理人團隊，解決一系列需要團隊合作的複雜問題，然後將其表現與他們在帶領真人團隊時的實際表現做比較。

研究結果顯示，參與者在AI測驗中的表現，與其在真人團隊中的領導效果高度一致，兩者之間的相關系數高達0.81（1為最高），若控制住輸入變數（如流體智力、打字速度、任務技能）後，仍有0.69的高度一致性。亦即是說，AI測驗不僅能反映參與者在「硬實力」方面的能力，更能捕捉到其「軟實力」──例如溝通、同理心、決策策略等，這些正是傳統上難以量化的領導特質。

更重要的是，AI與真人團隊中所呈現的成功領導特徵極為相似：表現優異的領導者傾向於提出更多問題、鼓勵團隊進行輪流發言，以及使用集體導向的語言（如「我們」、「一起」）。而年齡、性別、教育背景等變項，則對領導成效無顯著影響。

在成本方面，AI版本測驗明顯優於真人測驗。根據研究資料，進行一位參與者的真人團隊評估需花費約114美元與兩位研究人員的協同監控；相較之下，AI版本僅需約23美元，並且幾乎可完全自動化進行。除此之外，AI代理人不受時間與人力安排限制，可隨時重複進行，極大降低了操作門檻。

這結果代表什麼？首先，在人才甄選層面，企業與機構可以透過這類AI測驗，公平且高效地辨識潛在的優秀領導者，減少過度依賴面試印象或背景條件。其次，在領導力培訓領域，相關教育計劃可利用AI測驗作為評量工具，驗證培訓成效，提升學習目標的明確性與可衡量性。最後，在學術研究領域，AI代理人有機會成為人力稀缺時的替代樣本，擴大團隊動力與組織行為研究的實驗規模與深度。

低成本高效率　仍難取代真人

儘管結果令人鼓舞，但研究團隊亦坦言AI測驗與真人情景仍有差異。例如，在真人團隊中，正向情緒用語（如讚賞、鼓勵）顯著提升團隊表現，但在AI團隊中則無明顯效果。此外，部分參與者表示，真人隊員在資訊篩選與策略建議方面更具主動性與靈活性，這些目前仍難以完全由AI模擬。

此外，AI代理人的「行為多樣性」仍然有限。目前的大型語言模型雖已具備基本語言能力與互動邏輯，但與人類個體在價值觀、經驗與情緒表達上的差異，仍難以完全反映團隊互動中的多元動態。

總括而言，這項研究提供了一項具潛力的「替代方法」：在無法大量動員真人團隊進行評估的情況下，AI代理人可以成為成本低廉、效率高且具科學基礎的測試工具。雖然無法完全取代真實互動，但在甄選、訓練、研究等應用場景中，AI測驗無疑是一項有價值的補充。

在一個愈來愈重視「軟實力」的時代，若我們能透過技術手段更精確地發掘潛在領袖，不但能提升組織效能，也可能帶來更公平、更多元的用人環境。

作者為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註：Weidmann, Ben, Yixian Xu, and David J. Deming（2025）. "Measuring Human Leadership Skills with AI Agents." NBER Working Paper No. 33662.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來源：

https://www.hkej.com/dailynews/investment/article/4135916/AI%E8%A9%95%E4%BC%B0%E9%A0%98%E5%B0%8E%E7%89%B9%E8%B3%AA+%E6%9C%89%E6%95%88%E6%8D%95%E6%8D%89%E3%80%8C%E8%BB%9F%E5%AF%A6%E5%8A%9B%E3%80%8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