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7日 - 信報
最近有一件事讓人不禁想笑又感無奈：一名內地乘客和香港夫婦在飛機上因為座椅傾斜而吵了起來，甚至上了新聞。這種場景你可能並不陌生，因飛機上的「傾斜之爭」從來沒停過︰到底座椅能不能傾斜？前排乘客有權利傾斜嗎？還是後排乘客應該享有更多腿部空間？從經濟學角度看，這不單單是個人空間和舒適度的問題。
首先，當你買機票的時候，你其實是「買」了這個座位，連帶它的所有功能──包括傾斜的權利。所以，如果你覺得前排乘客傾斜讓你不舒服，按道理來說，最好的辦法不是抱怨，而是付錢請他不要傾斜。這是經濟學上「高斯定理」的一個絕佳案例：誰擁有這個資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更重視這個資源。如果你後排乘客真的這麼在意不想前排座椅傾斜下來，那你可以「買」這個權利──付錢給前排乘客讓他不傾斜。
權利和體諒的交易成本
你或許會說，這樣談判太尷尬了吧，飛機上誰想跟陌生人討價還價？的確，這裏面確實存在「交易成本」：人們不喜歡和陌生人為了座椅傾斜這點小事討論半天，何況有時候還可能鬧到大吵一場。不過想一想，如果大家真那麼在乎這個問題，為什麼沒有人願意掏錢解決呢？
有些經濟學家認為，我們應該把這個「初始權利」交給那些最在乎的人，也就是坐在後面的人。畢竟，大家常常會為了多一點腿部空間去買更貴的座位，這證明後排乘客可能更重視這個空間。但從我多年搭飛機的經驗來看，從來沒有人抱怨我傾斜座椅，更沒有人提出要付錢給我、讓我把座椅調直。如果後排乘客真的這麼痛苦，為什麼沒有人願意打開錢包解決這個問題呢？
或許當中反映了一個現實：雖然很多人在社交媒體上對座椅傾斜問題大聲抱怨，但當真正要去面對時，大多數選擇默默忍受，而不是掏錢解決。飛機上，或許大家更多的是「怨聲載道」，行動上卻沒有那麼積極。
規則模糊 反添靈活性
航空公司為什麼不乾脆制定一個明確的規則，比如禁止傾斜，或者強制允許傾斜呢？這是因為制定明確規則，不僅會讓航空公司付出高昂的成本，還會引發新的問題。如果全面禁止傾斜，那些需要休息的乘客會感到不便；假如強制允許傾斜，後排乘客的空間又會受到擠壓。與其讓這些規則變得死板，航空公司選擇保持模糊，讓乘客們自己協商解決。
這種模糊反而帶來了一種靈活性：你可以根據情況選擇是否傾斜，後排乘客也可以提出要求讓你少傾斜一點。這樣一來，既避免了統一規則帶來的僵化，同時給予乘客更多的選擇空間。
另外，如果飛機上真的制定了不允許傾斜的規則，這對那些身材矮小的乘客來說可能並不公平。事實上，抱怨腿部空間不夠的多半是高個子乘客，而他們本身在社會上已經擁有不少優勢，例如收入更高，甚至在約會市場上都更受歡迎。難道高個子乘客應該繼續享有更多優勢，連飛機上遵守的規則也要為他們量身定造嗎？這似乎不太合理。
航空公司不訂立明確規則，正是因為這樣可以降低成本，同時讓乘客們有更多的靈活性去解決問題。對於後排乘客來說，如果你真的在意座位不傾斜，或許下次可以試着跟前排乘客談談價錢，畢竟錢能解決的問題，何必吵呢？
作者為維克森林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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