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14日 - 信報
保安留難外賣員惹公憤
據杭州警方通報，事發於周一中午，一名男性外賣「騎手」王某某在西溪世紀中心園區送外賣過程中，不慎把欄杆踩歪，隨即被園區保安攔下，「該外賣員因擔心影響其他訂單派送遂下跪，後引發現場人員聚集。」
而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該「騎手」面向保安跪低，兼且被旁人拍下照片傳到網上，內容繪聲繪影，結果引發大批同業憤怒，杭州市數百名「騎手」隨即湧往西溪世紀中心園區，向園區管理方討說法。
警方接報後，派出一批穿藍衣的民警連同黑色制服特警到場維穩，過程中把一名疑似園區保安主管的中年人士護送離開，令部分「騎手」不滿警方「偏幫保安」，事件最終演變為警民衝突。從現場視頻可見，有「騎手」向警員揮拳及投擲水樽等雜物，由於雙方人數存在差距，警方暫時撤退，「騎手」們最後亦逐漸散去。
該名「跪低騎手」所屬的外賣平台美團隨後發聲明表示，已派遣專員前往現場協助處理衝突，並向園區支付了圍欄維修費用，目前該「騎手」已「安全返回」。美團又強調，「對於此次衝突中『騎手』可能遭遇的不公正對待問題，美團將根據『騎手』小哥的訴求提供各類相應援助。」
值得留意，從畫面可見，當時包圍園區的除了大批身穿美團黃色制服的「騎手」，還有不少人穿着「餓了麼」和「順豐」制服。這些不同平台的「騎兵」原屬競爭對手，在那一刻皆同仇敵愾。換個角度看，很多「騎手」可能早已心懷不滿和憤怒，只不過受今次「跪低事件」引爆。
社會壓力高漲 底層互害
據國家統計局資料，中國截至2021年底已有逾1300萬人擔任外賣「騎手」，尤其近年隨着經濟放緩，愈來愈多人入行，競爭壓力愈來愈大；加上顧客數量接近飽和，造成「僧多粥少」，每名「騎手」可獲的訂單及每一單費用都逐步下降。
據《北京青年報》早前調查，在當地努力工作的「騎手」曾經「月入過萬元」，但目前平均每單收入降到4至5元，每日至少要完成25單，且能避免超時、違規或差評，才能拿到約4500元月薪。北京「騎手」收入在全國已算數一數二，其餘低線城市及鄉鎮的情況必定較差。
另一方面，正因競爭壓力巨大，各外賣平台都標榜「平靚快」，向顧客提供愈來愈短的「準時送達」保證。例如某顧客從家中點一家快餐店外賣，A平台承諾20分鐘送達，B平台則聲稱「15分鐘送不到就賠錢」，自然是後者更多人幫襯。可是這種壓力傳導至「騎手」身上，令他們更加「趕頭趕命」，往往陷入兩難困局：若不「違規」（例如超速駕駛或硬闖禁區）就極可能「超時」，萬一被「差評」便會影響一整個月的接單情況及收入。
試想像，一名「騎手」日曬雨淋每天奔波十多小時，收入卻愈來愈低，每一刻都精神緊繃，既急於準時送單，又要留意馬路狀況，擔心遇到交警截停，又或者遭保安留難，以及被客戶「差評」。難怪不少「騎手」活像「行走的壓力煲」，隨時會爆。
在整個流程中，「騎手」與保安最常發生衝突。例如今年5月，遼寧鞍山的「海城新東方天地」屋苑上演一宗血案，一名外賣「騎手」疑因門禁問題與保安爭執，持刀捅傷後者，致其命危。另去年12月份，山東青島發生一宗「劇情相反」的慘案，「中海國際一里城」屋苑保安員持刀捅傷一名外賣「騎手」，後者送院搶救無效死亡。
講到底，「騎手」與保安同屬社會上相對弱勢的群體，大家都是為生計打份工，然而各為其主，面對沉重生活壓力，很易變成「磨心」。舉例說，「騎手」固然急於準時送餐，惟保安若對之隨便放行，恐會遭上司或住戶投訴「把關不嚴」而危及飯碗。在壓力高漲的社會，「騎手」和保安作為小齒輪，可謂同屬受害者，容易釀成「底層互害」雙輸局面。
恰巧內地有一齣大片《逆行人生》現正上映，由新一代喜劇之王徐崢（《我不是藥神》男主角）自導自演，劇情講述他作為科網公司管理層被裁，逼於無奈轉職「騎手」，結識一眾夥伴，在重重難關中領略人生真諦，「找回失去的勇氣與信念」。可惜這部電影上畫5日僅收約2.1億元，昨日在票房榜跌至第三位，遜於市場預期。不少觀眾認為該片過於「正能量」，未觸及「騎手」的真正困境與辛酸，或許電影編劇要從現實新聞事件多多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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