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強不息之餘 - 岑逸飛

2024年5月11日 - 信報

清華大學校訓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出自一九一四年梁啟超在清華所作題為《君子》的演講。「自強不息」，指清華學生要具有奮發圖強、勇往直前的品格。如梁啟超所言：「君子自勵猶如天體之運行剛健不息，不得一曝十寒，不應見利而進，知難而退，而應重自勝擯私欲尚果毅，不屈不撓，見義勇為，不避艱險，自強不息。」

不少人說「自強不息」源自《易經．乾卦》，其實不然。《易經》乾卦沒提「自強不息」，說「自強不息」是《易傳．象傳》乾卦的《象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但《易傳》並非《易經》，《易傳》是解釋《易經》的書，而解釋，往往有斷章取義之弊。

再看所謂「自強不息」，可以與乾卦哪些句子聯繫？並非潛龍勿用，亦非見龍在田或飛龍在天，應是九三爻的「終日乾乾」。中文叠字，如「吉祥止止」、「如如不動」、「成性存存」，通常第一個字是動詞，第二個字是名詞。所以「終日乾乾」第一個「乾」，是「大哉乾元」的元氣；第二個「乾」，才是剛健的乾德。

Richard Wilhelm的英文版《易經》，把「乾乾」譯作creative active，算是神妙之譯，為「自強不息」添加了創意。

看上文，還要看下理。乾卦九三爻說完「終日乾乾」，跟着便說「夕惕若厲」，在自強不息之餘，到傍晚仍不放鬆警惕，以防危難，這是象徵《易經》的憂患意識，即《易繫辭》說的「作易者，其有憂患乎？」指一個人的內心關注，超越自身利害、榮辱、成敗，把世界、社會、國家和人民的前途命運縈繫於心。

可見《易經》所說「自強不息」，並非一般人所理解，為求取得個人成功、貪圖飛黃騰達的勵志語；心態上憂國憂民，「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才有資格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