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7日星期六

虎媽鷹爸,用心良苦 - 占飛

2012年11月17日 - 信報                                    
                                                                                                                                                              
當今之家長變身成虎媽、鷹爸之類的怪獸家長或直升機家長,所為何事?他們未必野心大到要孩子做高錕或丘成桐,不過想孩子能在同班、同輩及同代人中脫穎而出。他們的要求其實相當卑微,卻被「鬧爆」。占飛身為旁觀者,都有點不忍。別看這些家長表面很「兇」很「悍」,其實他們內心充滿恐懼和焦慮:恐懼孩子不成才,焦慮自己被怪責抱怨。

還記得法國數學家及哲學家柏斯卡的「賭注」(Pascal's Wager)論嗎?柏斯卡說,你不信有上帝存在,真的沒有上帝,你什麼也「賺」不到。萬一真的有上帝,而你不相信祂呢,後果可嚴重:你會因拒絕信仰而下地獄,永不超生。反之,你信上帝,真的沒有上帝,你無甚「損失」。萬一真的有上帝,你便得到永生,獎賞可豐富呢!柏斯卡奉勸世人,還是信上帝好。

蒲家姊妹

虎媽、鷹爸恐怕亦如是。做個自由主義的家長,孩子成才的話,不會歸功於家長的寬容開明;萬一孩子不成才,卻可能歸咎於慈父慈母的放縱。身為家長,尤其是今時今日「一個起、兩個止」的父母,誰可負擔得起失敗?

虎媽、鷹爸最不可原諒的是:理想太低,應向匈牙利虎媽、鷹爸蒲格(Laszlo Polgar)夫婦學習。蒲老有三個女兒,大女蘇姍,二女蘇菲亞,三女茱迪(Judit Polgar)。他認為:「天才不是天生的,是後天培養出來的。(Geniuses are made, not born.)」三個女兒五六歲時,他便跟妻子決定不送她們上學校,「自以身教女」,還教下棋。在1970年代的匈牙利,這是「反社會主義」的行為,備受批判;西方的自由主義教育家也反對蒲老的「怪獸主義」,但他我行我素,頂住所有壓力。今天,年紀最細的茱迪都三十六歲,結了婚,生了一男一女。

世界百強

蒲家三姊妹雖然沒有她們「應有」的童年,但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她們的人生不見得有什麼大缺憾。西方的「扒糞」傳媒拚命想發掘她們「陰暗」的一面,十多年來都無功而還。幾姊妹都正常人一個,開朗,沒有什麼鬱結。

蒲家三姊妹不負父母一番苦心,個個成才。蘇姍十五歲已是國際象棋的「國際高手」(International Master),1991年獲「大高手」(Grandmaster)榮銜,1996-1999年成女子世界冠軍。蘇菲亞棋力及不上大姊和妹妹,但也是「國際高手」。茱迪五歲學棋,隨即天才畢露,十五歲零四個月大,成為當時包括男女在內最年輕的「大高手」,成就比同齡時的費沙(Bobby Fischer)及卡斯柏羅夫(Garry Kasparov)還要高。至今,蒲茱迪依然是世界百強中唯一的女棋手。按國際棋聯(FIDE)的評分,1996年,她已名列世界第十。2005年,她更名列世界第八,是有史以來評分最高的女棋手,前無古人,至今仍後無來者。

近十多年,中國女棋手人才輩出,出過四個女子世界冠軍:謝軍、諸宸、許昱華及侯逸凡,尤其是來自江蘇的侯逸凡,乃現任女子「大高手」中年紀最輕的,只有十八歲。今年初,她還贏過世界排名三十六、年紀剛好大她一倍、今年三十六歲的蒲茱迪呢!可惜,她們仍未足以殺入男棋手的世界,跟他們一較高下。

虎媽鷹爸跟子女辛苦十多二十年,所求者,不外入讀哈佛、北大,眼界未免太窄太低。學學蒲格老先生那樣,付出整個生命跟女兒一起奮鬥,創造歷史,那才值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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