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窗見喜馬拉雅山 - 陶傑

2011年11月08日 - 蘋果

印度經濟抬頭，印度人的文化軟實力，也開始向國際出擊，像電影「三個儍瓜」（Three Idiots），全球好評，在大陸也成為網絡下載的青少年至愛。

印度文化對西方有吸引力，因為印度有三個神，毗濕奴、濕婆、梵天。印度人相信：這三個神，各自代表了真、善、美。

印度人認為：真善美是人間修持的高境界，但三者缺一不可，尤其是美。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是美在人間的體現，沒有了美，真和善都淪為抽象──這是人間許多「革命」的弊端，「革命」雖然以真理和公義始，想建立博愛平等的烏托邦，但革命徒有真善之想，其過程卻有權力的爭奪、政治的仇殺，乃至，像東方的一些小農之邦如赤柬，對藝術、音樂、古蹟舊建築的拆毀和破壞，手段是醜戾的。

「革命」之後，一個民族喪失了美的品味和觸覺，沒有了信仰，以喧嘩、髒亂、粗糙、無情為生活的主流，沒有了美的品味，即沒有真，社會流於偽；沒有善，人心滙於惡。

印度人自詡不必「革命」，他們的文化裏就有真善美的體現，你看「三個儍瓜」，電影到最後：三個老同學，相聚在北印度大吉嶺的山麓之下，山嶺流水，碧澄一片，他們共話求學時的往事，影像豁然清朗，令人身心舒暢。

這場戲，令我想起印度哲學大師庫瑪（Nirmal Kumar）寫給他岳母的一首頌歌，開頭的一段：「山峯赤裸着凝固的天冰。新鮮的雪花閃耀天庭，你的廚房窗子裏看到喜馬拉雅山，今夜的月色崇明。」

多令人神往的詩句，因為印度文化珍惜自然。廚房的窗子，看見喜馬拉雅山。許久許久以前，中國的陶淵明也「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但現在，南山「發展」成商場和別墅的「地產項目」。所以，如果二十一世紀心靈的目光投向東方，這個東方，當指的是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