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被人「考起」？ - 陳頌紅

2011年6月10日 - 信報

我自以為，好歹也彈了幾十年鋼琴，對琴的了解應該不差。有一天，友人七歲女兒問我「鋼琴如何發聲」，我很簡單地說「有一些小槌子敲擊弦線」，她繼續問：「那為什麼不直接用手敲擊弦線，要用手指彈？」我沒好氣地瞟她一眼，回答「手指比較靈活」，她仍不放棄：「我的手指並不靈活，如果是直接用敲的更好。」我翻翻白眼：「那你叫你媽媽讓你學木琴好了。」她沒有打算放過我：「那為什麼一定要發明鋼琴？」我知道跟她糾纏下去不會有好結果，惟有假裝手機響，急急走開。

在兩位心理學家Christopher Chabris和 Daniel Simons合著的 The Invisible Gorilla（《為什麼你沒有看見大猩猩》）一書中談及「知識漏洞」，即是你認為自己最熟悉的範圍、事物，都很有可能出現被人問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耶魯大學心理學系教授Frank Keil和他的博士後研究生Leon Rozenbilt做了一項實驗：他們在大學走廊上攔住學生，問他們可知道鎖是如何運作、天空為什麼是藍色。如果學生認為自己知道，他們就會在他作出解釋後抓住其中一點繼續追問下去，問到對方再也答不出來為止。結果發現，深信自己知道答案的學生通常經不起追問，往往在第二個「為什麼」之後就投降。之後他們向不同年齡和階層的人重複了十幾次同類實驗，結果都一樣。因為大部分人對即使常見事物之了解程度，其實都流於表面，我們以為知道答案，卻不知道自己有很多知識漏洞。

「經由反覆接觸所產生的熟悉感」和「對那些概念真正融會貫通」的混淆，讓我們產生莫名信心。我們對於某些事物的了解，很可能只是一個幻象，我們卻總是把自己「知道發生什麼事」，誤以為是「到底它是如何發生」。原來，熟悉並不等於知識。經過那一次被七歲女孩考起的慘痛經歷之後，為防歷史重演，我連忙上網搜尋鋼琴運作原理的詳細資料。哇，原來我對鋼琴的了解這麼淺，真要重新學習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