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日 - 信報
為了維護美元霸權，候任總統特朗普又利用關稅作為武器，要求金磚國家（BRICS）切勿嘗試「去美元化」，否則將面臨百分之百的關稅，並應準備好告別向美國出售貨品的機會。
金磚國家現時包括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明年一月起將有其他國家例如伊朗和埃及等加入。今年十月，俄羅斯總統普京在金磚國家高峰會上展示一張「金磚國家鈔票」，象徵以新的貨幣挑戰美元地位。與此同時，成員國正研究推行一個名為「金磚之橋」的跨境支付體系，可在極端情況下繞開歐美國家主導的SWIFT（環球銀行金融電訊協會系統）和CHIPS（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避免金磚各國遭到西方的金融制裁。巴西總統盧拉揚言，現在是金磚國家創建「替代支付方式」的時候了。
美元霸權奠基於一九四四年設定的布列頓森林體系（Bretton Woods System），雖然該體系已於一九七三年崩潰，但美元仍然是全球貨幣體系中的獨佔鰲頭霸主，國際交易大部分以美元結算。根據國際貨幣基金（IMF）統計，美元佔全球外滙儲備的比重接近六成，歐羅約兩成，人民幣只有百分之二至三。任何國家的對外貿易皆有必要使用美元，有權「印銀紙」的美國政府因此而坐收經濟巨利，並且憑此而實行政治上和軍事上的「長臂管治」，看誰不順眼就制裁誰。俄羅斯由於兩年多前對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被美國踢出SWIFT系統，被視作頭號競爭對手的中國同樣面對各式各樣的制裁，所以金磚國家醞釀去美元化，另起爐灶成立新的跨境支付體系，實乃人之常情。
特朗普警告，任何試圖取代美元的國家都要被徵收百分之百的關稅，能否產生阻嚇作用，暫時不得而知。然而，就算金磚國家毋懼恐嚇，真的決定另起爐灶，相信去美元化也不可能一蹴即就，必須經過一段非常漫長的演變過程才可達致分庭抗禮的目標。須知道，美元結算的國際貿易習慣早已根深柢固，歐羅、日圓和英鎊等亦沒有辦法取而代之，尤其是石油輸出國只信美元，不信其他貨幣，形成「石油美元」的牢固關係。
由於中國連續多年居全球貨物第一大國地位，人民幣無疑愈來愈受歡迎，截至今年三月底，人民幣在中國跨境支付和收款中所佔的份額，已從二〇一〇年的接近零，升至創紀錄的百分之四十八。可是，在去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人民幣國際化近年躊躇不前，取代美元言之尚早。
姑勿論如何，特朗普維護美元霸權地位，對於中國來說其實不全是壞事，原因是中國完全有能力把美元化作己用。中國是全球第一大生產強國，既然各國買家都用美元，那麼身為賣方的中國賺來的就是美元。除此之外，中國現在持有約七千八百億美元美國國債，肯定不希望見到「美元崩潰」。中國坐擁大量美元，只要對外貿易繼續暢旺，有貿易順差，是否去美元化不是當務之急，除非特朗普上台後悍然將中國也踢出SWIFT系統，則另當別論。
中國把美元化作己用，有一事甚具啟發意義。半個月前，中國財政部在沙特阿拉伯發行二十億美元主權債券，受到國際市場熱烈歡迎，國際投資者反應踴躍，總認購金額接近四百億美元，超額認購十九倍。中國這次發行美元主權債券，三年期和五年期的利率，較同期限的美國國債利差分別為一個和三個基點，創美元債市場最低利差紀錄。儘管利率相對低，依然反應踴躍，意味着國際市場願意與中國透過美元來達成金融合作。美元當然是美國的貨幣，卻阻擋不了中國將之轉化成自己的工具。
至於香港，港幣和美元掛鈎的聯繫滙率已實行四十多年，是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基石，特朗普維護美元霸權，也不全是壞事。唯一要擔心的是，萬一這位狂人為了跟中國進行貿易戰，而拿香港的聯繫滙率來開刀，特區政府就必須小心應對。
世界金融市場有千絲萬縷的關聯，不是非黑即白。全球去美元化也許是大趨勢，但可能要歷數十年才能大功告成。中國內地與香港中短期內仍然要忍受美元霸權的欺凌，有需要將壞事變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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