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蘇格拉底（上） - 馬揮

2024年5月13日 - 信報

孔子和蘇格拉底都述而不作。孔子沒解釋他為什麼不作，蘇格拉底教導學生方法：先問學生對問題──例如何謂正義？──的看法，質疑之、駁倒之，然後以連串問題引導學生找尋答案。把自己看法白紙黑字寫下來，就不是「蘇格拉底方法」啦！

後世認識蘇格拉底，主要憑他兩個弟子：柏拉圖和色諾芬（Xenophon）的著作。色諾芬是雅典人，曾率領希臘僱傭兵深入波斯作戰。據幾個世紀後的史書記載，有一回，色諾芬與蘇格拉底狹路相逢，老蘇持手杖截停色諾芬，問他在何處購買生活必需品？色諾芬答覆後，正想離去。蘇格拉底再截停他，問他如何修養品德、成為善人？色諾芬答：「不知道！」蘇格拉底即說：「跟隨我學習吧！」從此，色諾芬便當了蘇格拉底弟子。

傳說稱，蘇格拉底和色諾芬曾一同參軍作戰。色諾芬遭敵人攻擊墮馬，蘇格拉底救了他一命；此事未見諸色諾芬的記載。但有不少證人異口同聲指出，蘇格拉底在戰爭中毫無懼色，是港人口中所謂「唔知個死字點寫」的軍人；他一想及哲學問題，就會呆站不動思考，魂游物外，在刀光劍影、萬箭齊飛的戰爭中，依然如是。

色諾芬在Anabasis、《回憶蘇格拉底》、《蘇格拉底的辯護》和《會飲篇》等書中，都寫過蘇格拉底。他筆下的蘇格拉底，和柏拉圖描述的，頗多相異甚至矛盾之處，以致史家無所適從，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蘇格拉底，尤其受審時的他。柏拉圖記述：蘇格拉底在庭上侃侃而談哲學，給審判團上了一課；色諾芬卻稱，蘇格拉底在庭上態度傲慢，趾高氣揚，嘲弄控方，彷彿很想審判團判他罪名成立。換句話說，色諾芬認為蘇格拉底已有心理準備，自己會被判有罪，選擇了做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