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標記 - 孜然

2023年11月28日 - 信報

在人的潛意識中，充滿各種各樣標記，這些標記會把零碎的情緒記憶串連，不自覺地左右我們的行動傾向。標記可以是一件東西、一種味道，亦可以是一種顏色；例如她特別偏愛藍色，當被藍色物品包圍，會感到安舒，她後來意識到，中學時校服是海藍色連身裙，而中學階段是她感覺人生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少年時代的她，無用防範人的計算，更不怕被惡人傷害，校服的藍成為純粹良善的標記，是她躲進安全泡泡的密碼。

成為媽媽後，會有意無意地在生活中營造愛的標記。孩子年紀還小的時候，當他們努力完成目標，或突然行了好事，除了送他們心儀的玩具作獎勵，亦會做手作小禮物給他們。小禮物未必精美，有些甚至賣相醜陋得連孩子看見都不禁哈哈大笑；只是我相信，小手作所盛載的心意，可以編織成綿密感情連繫，媽媽做手作的場景，成為愛的標記，植入孩子心坎。

有時，會以突如其來的擁抱，支持正在苦苦應付挑戰的孩子；或當挑戰艱巨，讓孩子卻步、失去耐性時，便索性叫他們躺下來，邊按摩邊聽他們發牢騷，這些習慣一直維持，愛的輸送亦由單向變為雙向，見爸媽在電腦前打字打得天昏地暗，孩子會「突襲」我們，用力抱一下，按摩幾下後頸。窩心舉動內化成為一個記號，標示着愛與支持、接納與寬恕。

回想起來，持續得到爸媽以關愛去滋養的孩子，很早就懂得回饋之道。有次外遊，其時正讀K3的兒子，趁着等候飯菜的空檔，利用餐館名片，寫了一張「感謝狀」給我倆，感激爸媽愛他吻他還會擁抱他，所以他都會「很愛很愛」我們；這張「感謝狀」我保存至今，價值比黃金寶石還要貴重。

即使在課室內，每當發現情感被忽略、安全感不足的學生，會額外留意他們的好惡，不經意地在他們感到沮喪無助或自覺渺小時，送他們小禮物或零食；如此行為純粹一個信念，希望他們收到小禮物的瞬間，確切感受到這位萍水相逢的老師，看見他們「頂嘴反叛」或「死蛇爛鱔」表現底下，掩飾着一個受傷、渴望被愛的孩子，瑟縮在生命深處的暗角，等候被發現。

但願交到學生手上的那包零食或那盒顏料，成為一個愛的標記，鑽進暗角的絲絲光與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