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quidity Trap - 提防伯南克出重招 - 盧峯

2010年10月20日 - 蘋果

二○○四年當伯南克（Ben Bernanke）還沒有成為聯儲局主席時寫了一篇有關貨幣政策的文章，專門討論在超低息或零息仍未能刺激經濟（即所謂的liquidity trap）時中央銀行還有甚麼對策。那個時候全球經濟包括美國經濟晴空無雲，完全看不到有龍捲風或狂風暴雨，伯南克寫的不過是學術討論，是假設的問題而已，根本沒有想過要真是着手處理貨幣政策失效的危機。

六年後的今天，伯南克不再是學者，他已貴為聯儲局主席。Liquidity trap也不再是假設性式學術問題，而是迫在眉睫的危機，可能令美國陷入日本式的長期停滯及衰退。

先說一下liquidity trap為何這樣可怕。所謂liquidity trap是指貨幣或利率政策失效，超低息或零息都不足以令消費者、投資者動用手上的資金消費或投資，令疲弱的經濟毫無起色。那為甚麼會出現有錢「冇人使」的情況呢？簡單來說是因為通脹超低或出現通縮。當出現通縮時，意味物價越來越平，樓價越來越平；今天的一元變成明天的一元二角或後天的一元五角。越遲使用手頭上的資金，購買力越強。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自然按住荷包，即使銀行、聯儲局用上零息誘惑也無濟於事，也不能讓消費者、投資者放開懷抱使錢！簡而言之，liquidity trap跟通縮是「孖寶兄弟」，他們足以對經濟做成持久及深遠的損害。

近代最典型、最為人熟知的例子自然是日本。從九十年代初泡沫經濟爆破後，日本就被通縮與liquidity trap這對「孖寶兄弟」蹂躪。日本央行及政府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包括長期推行零利率政策也無法把國民按住荷包的手拉開，也無法拉動經濟恢復正常增長。就是這樣，日本從七、八十年代銳不可擋的經濟先鋒逐步變成東亞經濟病夫，總是奄奄一息，毫無生氣。

美國是不是正走上日本九十年代的老路呢？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明早在○八年金融海嘯前已提醒美國政商學界注意有關風險，到金融海嘯後他更是把這個危機掛在口邊，不斷提醒奧巴馬政府及聯儲局要破格出重招，落重藥，以非常規甚至超乎一般想像的措施救經濟，以免「日本病」傳染到美國來。只是這言者諄諄，聽者藐藐，再加上現實政治角力，奧巴馬政府無法再拿出大規模的救市方案，聯儲局主席伯南克同樣堅持見步行步，不願採取「過激」的行動。結果美國經濟復蘇像煙花那樣一閃即逝，失業率維持在百分之十左右的高位，通脹則拾級而下，跌至不足百分之一的水平。美國人顯然在大力按住荷包，不敢消費買樓買車，希望將來撿平貨及應付不時之需。

面對這樣的經濟處境，伯南克終於醒覺到通縮與liquidity trap這對「孖寶兄弟」已悄然在美國登陸，開始搞破壞。前幾天他發表的重要演說已透露這個憂慮，只是沒有公開點名而已。他的同袍─芝加哥聯儲銀行總裁Charles Evans則比較坦白，公開說美國已處於「Bona Fide Liquidity Trap」（十足十的流動性陷阱），需要加大救市力度，這樣的表態說明聯儲局即將採取比以前更大規模，更出人意表的行動，量化寬鬆的規模及範圍可能被市場想像的大，並會設定通脹目標，說服人民死抱荷包有害無益。伯南克出奇招重藥能否治得了美國的「日本病」，還在未知之數，但金融市場肯定會因此大幅波動，特別是聯儲局可能在議息會議前突然「做嘢」，好友淡友隨時被殺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