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兵法的商業戰爭論

2010年10月15日 - 信報

冼：冼日明

吳：吳偉焜

尹：尹慧兒

李：李靜宜

孫子哲學一：慎戰

冼：軍事戰爭和商業戰息息相關，背後哲學理念大多相近。近年來，愈來愈多人提到要把戰爭兵法應用到商業管理，尤其是《孫子兵法》。《孫子兵法》有三大要點。第一，戰略哲學：《孫子兵法》從哲學層面觀察戰爭現象，探討並揭示戰爭規律。第二，為將之道：卓越領袖要有什麼特質？第三，戰略釐訂和執行。今日將集中討論貫通全書的戰略管理哲學。

吳：《孫子兵法》的中心思想是以最少成本獲得最大成效。在西方，有些譯者以Art of Strategy（戰略藝術）取代慣有譯名Art of War（戰爭藝術）。

冼：商業戰爭結果常是兩敗俱傷，損耗大量資源。孫子指出，即使戰爭無可避免，也要以最少成本得到最大利益。就如同管理學講求效率和目標管理。《孫子兵法》中的戰略管理哲學可被歸納為三個重要的管理原則。第一，慎戰原則，即要謹慎。

尹：「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始計篇》）孫子開宗明義點出將領必須好好策劃戰爭，因其決定影響國家存亡及民眾性命。

吳：現實生活中，不論是和競爭對手進行減價戰或搶奪市場佔有率，均消耗大量資源。

尹：一個決定，足以影響了整家企業甚至整個行業的生態，故須謹慎。

冼：根據《孫子兵法》，為了慎戰，減少戰爭上的損失，就要懂得計算，要「知」。《謀攻篇》提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殆」指不敗。認識自己及對手後，不一定會勝出，只能立於不敗。《地形篇》則提到：「知彼知己，勝乃不殆。知天知地，勝乃可全」。為了勝出，不但要知彼知己，還要知天時、知地利。

李：最近，社會熱烈討論香港應否申辦高成本的2023年亞運會。

吳：亞運主要工程將耗資100多億元；周邊提升工程另需200億元；再加上額外開支共需接近400億元。

冼：應否申辦亞運會除了資金問題，也應考慮自身素質：首先，與其他申辦城市比較，香港有何優勢？在比賽項目中，香港運動員是否有實力奪標？此外，港府應確立申辦亞運會目的：提升運動員質素和港人對運動的意識？提升香港在世界的地位？促進基建建成？另一方面，若政府把400億元轉投別的項目，又會有何得益？

吳：近年來，人們常談到「長官意志」。長官是為香港前程着想，還是只欲滿足自己的主觀願望？

孫子哲學二：威懾

李：戰略管理哲學的第二個原則：威懾，即是要嚇人。

吳：「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百戰百勝的將領，並非真正的善戰者；真正的善戰者，在未開戰前已發揮自己的能力，讓敵方知難而退。

尹：要嚇人，而對方又真的被你嚇怕。西方的《博奕論》（Game Theory）有個很著名的遊戲叫「膽小鬼博奕」（Game of Chicken），它指出如果對方知道你有必勝的實力，他便不想付出代價跟你比拼，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西方的軍備競賽也是同樣道理，國家爭相添置軍備，以威嚇對方，避免戰爭爆發。

冼：「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兵法的至高之道。《謀攻篇》的註釋提到：「上兵伐謀」，最厲害的策略是計謀；「其次伐交」，即是運用外交手腕；「其次伐兵」，展示兵力；「其下攻城」，終於兵戎相見，那是最低層次。「伐謀，伐交，伐兵，攻城」，如何取捨？我們以近日的中日釣魚台爭端，來闡釋這四種戰略。有網民要求中國進兵，你們同意嗎？

吳：這種方法消耗較大，最好是用謀略，令對方知難而退。中國的謀略包括讓日本感到經濟利益受損。

尹：今年8月，中國已取代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系。中國已不用依靠日本援助，反可大手買入日本債券，令日圓升值，削弱其出口競爭力，以反制日方，可說佔點上風。

冼：中國在「伐謀」、「伐交」兩方面都做得很好。「伐交」初時只是出動外交部發言人，繼而提升至副部長、部長，最後總理更於聯合國會議上譴責日本，層層遞進。日本也施展外交手段，以美國為後盾，但中國立刻作出回應，拉攏與日本也有邊界衝突的俄羅斯；而北韓領導人於近日進行交接，是新的變數。

美國、日本和南韓某程度上都無法控制北韓，只有中國能影響它，這是中國的另一種實力。另外，經濟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日本出口非常依賴中國市場，過去8年，日本於中日貿易中處於出超狀態，為日本企業帶來很多利潤。中日雙方正在外交和經濟各方面比拼實力，威懾對方。威懾講求的，是背後的實力。

孫子哲學三：速戰

冼︰《孫子兵法》的第三個哲學思想是「速戰原則」。《孫子兵法．作戰篇》說「兵貴勝，不貴久。」打仗最重要是贏，而不是持久。以免耗損財力，以及造成人命傷亡。有什麼方法避免持久戰？

吳︰要掌握主動權和自主權，自己決定打不打、如何打、打多久、用多少資源打。

尹︰要有主動權，就要利用先行者優勢（First mover advantage），首先攻佔市場，制定遊戲規則。

冼︰現代市場學有先行者之說，幾千年前《孫子兵法．虛實篇》說「凡先佔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意思是先行者做主導，由他去影響別人，而不是受別人影響。

吳︰如果不是先行者，就要「避實擊虛」。例如Yahoo比Google早入市場，但Yahoo故步自封，不肯改變入門網站的定位；Google創新地提供超大容量郵箱、Google Earth和網上共享文件，成功吸引用戶注意，現時的市值遠比Yahoo高。

冼︰《孫子兵法》講主動權，先進入市場的可以掌握主導權。但問題是，要做最早進入市場的一個並不容易。如果市場上已經有主導者，後進入者如何爭取主動權呢？例如iPod推出時，市場已經有很多mp3播放器，顧客為什麼要買iPod？因為它不是純聽音樂的音樂播放器，另設很多附加功能，顛覆了整個市場。它徹底改變遊戲規則。

總結一下，無論國家之間的衝突，還是企業之間的爭奪戰，《孫子兵法》都給我們一個啟示--最有效的戰略是以最少的付出，去獲取最大的收穫。

作戰有三個原則，第一是慎戰，先計而後戰，有利益有勝算才出戰。致勝的方法是威懾，「不戰而屈人之兵」，但前提是要有實力，空有謀略外交也沒有用的。最後，即使要打仗，也要速戰速決，即「兵貴勝，不貴久」，三個原則絲絲入扣，互相配合，是《孫子兵法》的中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