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小學同學叫「蘇麗芳」(也許是《阿飛正傳》和《春光乍洩》中蘇麗珍的後人)。她很愛笑,也不時到我家來溫書、吃飯。六年級暑假剛完,我還沉醉在升中學的興奮中,就聽到同學們竊竊私語:「蘇麗芳永遠也不會回來上課,因為—她、死、了!」
我是頭一次遇到身邊友人離世的事情,一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回家後,我拿出她送我的一條小手帕,珍而重之地藏在抽屜裏面,捨不得再用。後來同學們不斷嚇唬我,說蘇麗芳的靈魂會黏附在那條手帕上,每到半夜就「攝」出來找我,問我功課。說到底,當時的我只是一個十一歲的無知女孩,在同學不停的危言聳聽之下,我開始「覺得」家裏有點陰風陣陣,每到半夜都「好像」聽到蘇麗芳在翻我的書包,抄我的筆記。最後,我只好讓那條手帕歸於塵、歸於土。
其實我不算太抗拒死人之物。從前在外國的跳蚤市場都買過不知道什麼人用過的古董衣飾。照道理一個據說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別針,它的主人不會尚健在吧?但是如果老闆告訴我,它的主人被送上絞刑台,那麼,即便那別針漂亮得會飛,我也斷不會買。
在Bruce M. Hood的The Science of Superstition中,他也提到死人之物所帶來的不同心理作用。他在一次演說中拿出一支訛稱是愛因斯坦用過的墨水筆,立即引起觀眾的驚嘆和尊崇,人人都想摸一摸它。後來他再拿出一件舊外套,說肯穿上它的觀眾會得到一些獎賞,於是很多人都舉手。但當Hood說那件外套其實是屬於一名曾經殺害十二個年輕女性的英國連環殺手Fred West的,大部分觀眾立刻反悔。沒反悔的,只是不相信那件衣服真的屬於一個兇殘殺手。
Hood指出,即使是受過高等教育而平日並不迷信的人,在面對這樣的情況,都對兇殘殺手的外套顯得十分抗拒。原因是人們總不想自己跟殺手有任何直接或間接的精神聯繫,怕惹來壞後果。所以,更相信科學的人,其實都有不能用理性解釋的思維。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