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2日 - 信報
幾年來，美國官方一直敦促中國重新估值人民幣。他們抱怨，被低估的人民幣體現了不公平競爭，造成美國就業崗位的減少，並且導致了美國的貿易赤字。美國官方該如何應對？就在早前G20多倫多峰會舉行的前夕，中國宣布一項讓人民幣略微升值的方案，但是一些美國國會議員仍然心存質疑，並且威脅對中國商品增加關稅。
美國從中國進口商品，付給中國美元；中國持有美元，積累了2.5萬億美元的外滙儲備，其中大部分是美國國債。在某些觀察家看來，這代表了全球實力天秤的一種根本的轉變，因為中國可以通過威脅賣掉其持有的美元而挫敗美國。
金融恐怖平衡
但是，假如中國真把美國踩在腳下，自己的腳可能也會因此扭傷。美元價值的下跌不僅會讓中國的外滙儲備貶值，還會使美國不願繼續進口便宜的中國商品，而這些便宜的中國貨對於中國來說意味着失業和不穩定。
判斷經濟上的相互依賴是否會產生生產力，這需要着眼於不對稱的平衡，而不能僅只看方程式的一端。在本例中，相互依賴創造了一種「金融恐怖平衡」，可以類比冷戰期間的美國和蘇聯，兩國當時未運用的核實力摧毀對方。
2010年2月，受到美國對台軍售行為的觸怒，一群高級軍官要求中國政府出售美國政府債券作為回擊。但是，他們的提議並未得到理會。
不過，這個平衡並不能確保穩定。行動總會伴隨無法預料的後果，尤其因為兩國都會想辦法改變框架，減小自身弱點——這是可以預料得到的。例如，2008年的金融危機後，美國敦促中國升值其貨幣，與此同時，人民銀行的官員卻開始主張，美國需要增加儲蓄，減少赤字，並且要努力改善美元作為具有IMF特別提款權的儲備貨幣的角色。
但是中國叫得響，卻不一定做得到。儘管中國日益增長的金融實力可能會讓其更有能力回拒美國的乞求，儘管有那些可怕的預測，但是中國作為債權人的角色不足以逼迫美國改變它的政策。
未來十年人民幣難挑戰美元
儘管中國並未採取很多措施來減緩其美元標價資金的增長，但是它也不想因為國內的政治原因，冒險使人民幣成為一種完全可兌換貨幣。這樣，在未來十年，人民幣不大可能挑戰美元作為世界最大外滙儲備貨幣（超過60%）的角色。
但是，隨着中國逐漸增加國內消費，並減少對於其經濟增長引擎——出口的依賴，中國的領導人可能會開始感到更多的自由，不再像現在那樣依賴與美國市場的暢通（美國市場可以提供就業機會，這對於國內的政治穩定至關重要）。保持人民幣的弱勢地位，就會保護中美貿易平衡，讓其從容面對進口潮。
一個國家的貨幣如果在世界外滙儲備中佔據相當大比例，它就會因為這樣的地位而獲得國際權力，這要歸功於針對經濟調整的寬鬆條款和影響其他國家的能力。正如前法國總統戴高樂曾經抱怨，「因為美元在哪裏都是被報價幣，其他國家會因為美元的管理不善而受到影響。這是不能接受的。不能永遠是這樣。」
中美都不會立即打破靠相互依賴的弱點所形成的對稱性，但是雙方都會繼續努力去塑造兩者市場關係的結構和制度框架。為全球經濟，讓我們祝願哪一方都不會失算。
作者為美國前助理國防部長，現任哈佛大學教授，即將出版的著作有Power in the 21st Century。
版權所有： Project Syndicate,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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