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6日 - 信報
讀者熟悉的佛利民（Milton Friedman）剛出道時，投身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跟後來同樣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Simon Kuznets，憑相關研究寫成Income from Independent Professional Practice，實證獨立專業人士收入，包括醫生、牙醫、律師、會計師、工程師五大類。
專業題目，社會學一樣探討，不讓經濟學專美。時任芝加哥大學社會學系主任Andrew Abbott的經典The System of Professions: An Essay on the Division of Expert Labor，梳理200年來多個專業的生死演化，如何為人接受，享有崇高地位，面對競爭挑戰，怎力保不失或讓位。
疫情突變 加速科技取代步伐
限制供應，敵得過科技洗禮嗎？企管研究近年一大焦點，正是科技如何轉化甚至取代人類專家。研究尚新，難比經典，卻貼地及時，未嘗不可參考。2022年出版的The Future of Professions: How Technology Will Transform the Work of Human Experts，獲英國《金融時報》選為Book of the Year，作者Richard Susskind和Daniel Susskind是學者父子檔，父親遊走英國司法界，提供AI專業意見；兒子大學教研之餘，曾任職於首相府策略小組和內閣辦公室等。
兩人跟進AI多時，原著2015年出版。10年前！恍如隔世！科技前沿，何時出版，何時過時！別說評審嚴謹的學報，一般出版也嫌太慢。追在時代尖端者，往往是各地熱心人網上分享，才是最新最快。
既非經典，亦非前沿，有何特別？特別在於，2015年所說預言陸續成真，關鍵是作者在新版中提到，2020年全球疫情，人類被迫起碼一年半載面對重大突變。多數人不能聚在一起，只能遙距進行活動，視像上學上班不稀奇，甚至宗教儀式，以往不能想像的，特殊情況下容許，變成接受，此後難復舊觀。
自然實驗結果印證估計方向：外界以為牢不可破的界限，科技逐漸打破至比本身在AI圈子多時的作者估計還快。別忘記，更新版面世時，Open AI服務還是新事物，更未知有DeepSeek挑戰。
專業無例外，疫情中得到科技應用甜頭。會計核數將由抽樣變為實時真實交易發現異常；法律文件處理，以往執業律師需時36萬小時，如今秒速完成；科學發現特殊蛋白質結構，方便開發新藥。不得不提新聞焦點，醫學斷症固然可參考AI，就連當前最有價值的腦外科醫生，在可預見將來，相當部分將由機械人代替。
作者憶述跟大國手會議，席間醫生問道：「腦外科的未來如何？」作者認為，問題本身有問題，專業人士當然假設專業有未來，專業仍是未來核心所在，但其實病人想要的，不是腦外科醫生，而是健康！同理，大家要的豈是律師或教師，而是公義和學習！作者預言，所有這些，科技優而為之。
這不就是本欄〈從黃子華現象看Marketing最高境界〉所述，市場學大師Theodore Levitt格言「Sell the hole, not the drill.」背後精神：消費者要的不是電鑽本身，甚至不一定要鑽孔，他們可能只想在牆上掛畫！
科幻情節 隨時10年內成事
預測未來，從來不易。已付梓成書，半新不舊，只以科普看待。所謂「未來學家」，例如一直討論現代科技如數碼通訊革命的Alvin Toffler等，大名鼎鼎，經常面對同一現實：這邊還未說完，那邊已經到達，頓成明日黃花。全人類對科技預測樂觀，人機合一指日可待，科幻情節，說得出的，幾乎都可在十年八載內成事。
真的嗎？樂觀中，來一服清涼劑。科學哲學家Karl Popper的The Poverty of Historicism直指歷史不可能預測，因人類不可能預測未來有什麼知識；若知道未來有什麼知識，這一刻實際上便已知道那是什麼知識，則現在已擁有未來的知識。那當然是悖論，由此反證，歷史依特定軌跡之說不成立，絕非外界想像般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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