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補習天王授課有感 - 余家強

2023年10月26日 - 信報

本篇標題怪怪的，睇落你就明，事關講公開試中文科。每逢臨到公開試，我們的中文便這樣怪怪的，日後又會忘記，彷彿夢魘過程，水過鴨背。孩子升高中，訂閱中文補習天王課堂錄影，老妻叫我一起觀看輔助，使我大開眼界，舊夢重溫。

香港補習天王雲集，但專指中文補習天王，公認一定此君。計落他是我師弟，某年與中文系同學春茗，熟悉教育界行情的說：「XXX幾年賺過億，他師公劉殿爵（已故中文大學講座教授）一世人都賺不到這麼多錢。」我接口道：「他師公的師公王國維，十世人都賺不到。」王國維和劉殿爵學問當然遠比補習天王深，但世道的確如此，我自問連酸葡萄都沒資格了。大學中文系內容和DSE中文科應試技術，乃兩碼子回事；何況中文5**往往不報中文系，報「神科」啦。

開機，首先要讚，補習天王聲音響亮，談笑風生，更重要是有團火，像恨不得把平生所學傾囊相授，迅速抓住孩子注意力。比起我見識過許多建制教師，講課如「鬼食泥」，差天共地，不禁聯想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之別，一邊盡力箍客，一邊做又卅六唔做又卅六。我明白建制教師雜務纏身，但畢竟授業解惑才是初心呀，請起勁些吧。影劇通常醜化從事補習者，唯利是圖、自吹自擂，眼前天王表現出來不算嚴重；根本，貨銀兩訖，各取所需，並非求德育而讀，何必挑剔？還要春風化雨嗎？

今集教作文，很好，莘莘學子將來最實用便是作文，職場會叫你寫新聞稿寫產品介紹，難道會失驚無神問你《岳陽樓記》主旨麼？理論上，學古文對語體文有啟發，課程卻未見達到此效果，題外話了。補習天王講解《一次令我百感交集的聚餐》──新鮮熱辣的2023年pass paper作文試題，他重點端在扣題：「一次」就一次，別搞幾次；「百感」就要多於一種感受，別獨沽一味喜或悲；「聚餐」便要見過程，最好兼提及食物……這都是考生們容易疏忽的。厲害在，原來他一早「貼中」類似題目！預先寫下model answer，上屆幾位同學其實近乎入場背默，獲優異成績，嘆為觀止。

制度離地

我不會像某些專欄作家訕笑DSE無聊，誰都知公開試文章和作家文章、日用文章，亦乃兩碼子事，志在過骨升學，得魚忘筌，遊戲規則而已。我留意到，補習天王的model answer字數二千幾，翻查考評局規定不少於650字，即三倍以上。眾所周知，公開試答題愈長愈有利，補習天王正確。惟是，設下限為何不設上限？變相等於鬥寫得快，寫得快容易字醜，字醜印象分大減，又等於鬥書法。

想深一層，長就好嗎？寫多錯多怎計？在實際應用環境，廣告文案、網路迷因（meme）、社交平台，哪項不強調短小精悍？做記者，編輯叫你交650字，你交2000字，不被鬧爆才怪；以本欄為例，我自動自覺每篇下限900字、上限1100字，否則排版麻煩。控制字數也是一種語文訓練，考評局完全漠視，貪多務得，既奇怪又不公平。

那就補習天王都解決不到了，制度離地，仍得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