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7日 - 信報
英國有多少人會付錢看法甲？極少。自作聰明者，會以為亞馬遜燒壞腦，推出肯定賠本的服務，實情是亞馬遜就是知道訂戶極少才去做。此話何解？好比餐廳試業，志在測試技術細節，以及蒐集客戶數據。用戶極少的好處是不會拖垮平台，即使有任何差池，都不會釀成公關災難。
外國球迷在電視看足球直播，費用比香港貴一截。以英國為例，若要收看所有英格蘭超級聯賽（英超）賽事，月費盛惠100英鎊，因此不少人會轉投網上非法平台。月費再加價的空間不大，電視台和球會都要再想辦法。
傳統月費搭「豬頭骨」
現今足球轉播的商業模式，跟幾十年前分別不大：用戶付出月費，多數要簽約，合約期間任睇，不存在「按場計」，也就是「綑綁銷售」（bundling），很多內容觀眾根本無興趣、無時間觀看。例如你只看曼聯，但package還是「包埋」葉士域治對修咸頓。
綑綁模式在媒體相當常見，Netflix、Spotify，甚至《信報》也是如此運作，背後原因之一是「邊際成本」（marginal cost）。以足球轉播為例，英超賽會把廣播權綑綁賣給電視台，對電視台來說，涉及客戶的邊際成本近乎零，不論是1萬個客還是10萬個客，觀眾看1場還是100場，成本近乎一樣。自助餐要考慮食材和人手成本，多10個客也會佔更多地方，但媒體普遍沒有這個問題（網上平台連紙張和印刷成本都省回）。對媒體來說，「一個價任睇」是最簡單的方法，和健身室的模式差不多。
變化是有的，而所有手法無非是為了在消費者身上榨取更多收入，也就是識別誰人願意多付一點。不少收費電視平台提供的成人內容，要額外付費才能收看，皆因這些人最「飢渴」，對價格不敏感，願意多付。足球內容亦是額外付費，當中更可以再細分。例如香港的平台，除了「全包宴」外，也有針對不同國家聯賽的「小套餐」，務求將所有人「一網打盡」。又如電影串流平台，陳年舊戲任睇，首輪猛片就額外收費。英國《金融時報》的王牌專欄LEX，亦是額外課金。本地友報絕大多數內容在網上免費可讀，但作家專欄則要收費。這有點像「半自助餐」，頭盤甜品任食，如果食牛扒就要加錢。目的就是區分肯付錢的客人，賺取更多收入。
「半自助餐」模式並不罕見，但足球賽事「逐場計」仍屬非主流，電視台頂多推出「一日任睇」通行證。為何不流行？皆因電視台不太肯定用戶的習慣。有些人付了月費就睇波，但要他逐場比錢，可能就索性不看，情況與健身室類似，如果要每次掏荷包，好多人會選擇留在家中睡覺。而亞馬遜的強項，正是知道用戶習慣。
可以肯定的是，綑綁銷售有先天問題：用戶必定被迫為無興趣或無時間享用的內容付費。Netflix上的電影，多到看不完；即使有無限時間，有些電影送給你都不想看。足球比賽的情況一樣。
大球會及球迷雙贏
曼聯狂迷心想，我就只看紅魔鬼的賽事，可否不要其他賽事，然後收便宜一點？有趣的是，像曼聯般的大球會也是如此想法。英超的轉播費用，由20間球會攤分，分布相對平均。曼聯管理層心想：看我們的球迷是看葉士域治的N倍，為何大家收的廣播費差不多？點解我要益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全世界的大球會，都不想被小球會分薄資源。理論上最理想做法是「a la Carte」，不要任食，球迷按場或按隊付費，捧那隊就為那隊付錢。球迷的想法也是一樣，不希望自己付出的月費，落在其他敵對球會手上。
踢走綑綁，自己球隊自己付，理論上一家便宜兩家着。問題是要球會自己搞個「逐場計」平台出來，極之困難。亞馬遜是這方面的專家，正好解決此問題。若實驗成功，可以推銷給球會。球會付錢給亞馬遜，又或者和亞馬遜分賬，肯定比自己搞划算。況且，自己搞可能會失敗；同亞馬遜合作，可以等對方實驗成功先傾。
小試牛刀測消費者反應
不過，理論歸理論，實行上還是有難度。難處不在大球會，而是小球會。大球會全球坐擁球迷數目遠超小球會，若採用「逐場計」模式，絕大多數收入會進了大球會的口袋，令大小球會間的貧富差距進一步拉開，長遠而言不利聯賽生態。畢竟英超廣播費分布相對平均，就是為了令各球會財政實力不至於太懸殊，賽事更刺激，長遠吸金能力更高。
此外，觀眾的真正消費習慣也是未知之數。固然有些球迷是狂熱分子，除支持的球隊外，其他一概不看，但同時間也有精打細算的球迷。現行每月固定付費，不會失預算，若改變成按場次收費，可能考慮就多一點了。哪一種模式可以為電視台帶來更大收入，要試過先知，這正是亞馬遜現在做的事情。
筆者猜想，願意「逐場計」的球迷不少，支持「按隊付費」的更多。例如筆者支持德國的拜仁慕尼黑，極少觀看其他賽事。「逐場計」和「按隊付費」真正困難之處，是如何擺平那些小球會。
作者持有特許金融分析師資格，曾任職外資金融機構研究部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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