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4日 - 信報
好消息：內地有些打工仔毋須再「996」（朝九晚九，每周六天）賣命工作了。壞消息：他們面對的可能是「896」，每日比以往還要做多一粒鐘。話說寧德時代（300750.SZ）、奇瑞汽車（Chery）等巨企近期相繼推出「896」工作模式，兼且「加辛不加薪」，導致麾下員工心情矛盾，一方面慶幸「仍有得撈」，但同時須進一步「內捲」。尤其令人擔心的是，寧德、奇瑞皆屬中國「新質生產力」及「產業升級」成功表表者，在國際市場備受推崇，卻似乎暫時未能為員工帶來「好日子」。
自6月中旬起，內地盛傳寧德時代在內部推出「奮鬥100天施行896工作制」，要求員工每星期工作6日及至少78小時，即平均每日做足13小時。適逢寧德時代創辦人兼董事長曾毓群於6月底於大連出席夏季達沃斯論壇，在場記者遂向他「扑咪」詢問此事，一眾記者原本不抱期望，估計他會循例否認，又或「耍太極」迴避正面答覆。結果卻頗為出乎意料，曾毓群居然直認不諱，坦承存在「奮鬥100天」計劃。他解釋，新能源產業已進入「捲價格」環境，寧德時代更注重「價值競爭」，意思是做出別人做不到的技術和性能，因此，「奮鬥100天就是號召大家去練好基本功」。他同時強調，該計劃純屬自願性質，「我們沒有強迫大家」。
繼寧德時代後，近日再有另一家大企業被指實施「896」工作制，乃著名國產汽車品牌奇瑞。據上海報業集團轄下網媒「界面新聞」引述消息報道，奇瑞最近為了IPO而催谷產能及利潤，要求員工大幅延長工作時間，包括每朝8點打卡上班，周六強制加班，周日亦不保證放假。
報道指出，奇瑞管理層給予員工的硬性指標是每周、每月加班至少20小時和100小時，卻不會提供額外加班費，只有每日10元（人民幣．下同）餐費補貼。有些員工每月工時達到300個鐘，但是到手的工資僅4800元，相當於時薪約16元。有別於曾毓群，奇瑞管理層至今尚未回應媒體的查詢。
尤其值得留意的是，寧德時代和奇瑞皆屬中國「新質生產力」表表者。例如寧德時代現今已是全球公認的新能源電池一哥，從技術、產能到成本都具有領先優勢，就連Tesla也要向其採購大量電池及獲取技術授權。寧德時代被奉為A股新晉「股王」之一，去年營業額和純利分別達到4009億和441億元。該巨擘今年股價逆市漲約15%，目前市值達到7896億元。
奇瑞則屬中國汽車業「出海」成功典範，憑着「性價比」出類拔萃，該品牌去年銷量達188萬輛，海外銷量佔94萬輛，連續21年蟬聯中國汽車品牌「出口一哥」（該品牌主要外銷市場包括俄羅斯、巴西、智利、土耳其、埃及等）。作為比較，在國際市場也甚受歡迎的比亞迪，去年海外銷量約24萬輛，相比奇瑞仍有一大段距離。聞說奇瑞正在籌備IPO，擬於今年內登陸A股，目標估值為1500億元以上。
員工待遇未隨產業齊升級
內地不少打工仔一直認為，他們之所以這麼辛苦及「內捲」，緣於此前中國產業未升級，在國際產業鏈上被局限於低增值的代工環節，只能憑「血汗工廠」賺錢。循此思路，中國一旦實現產業升級，尤其是成功搶佔國際市場，打工一族便能過上好日子，像美國人「大豪斯（big house住大屋），大牛扒（每日享用優質肉類蛋白質）」。
然而，寧德時代和奇瑞絕對是中國產業升級成功案例，在技術和品牌方面皆具國際競爭優勢，於海外市場佔重大份額。可是這種「升級」似乎暫時未能為工人帶來好處，相反更「愈來愈捲」。以寧德時代為例，該巨企去年純利達441億元，淨薪酬開支僅173.8億元，對比員工總數11.6萬人，相當於平均每人年薪約15萬元；若扣除中高級管理層薪酬，大部分員工實際到手的收入只會更低。
當然，「產業升級」和「好日子」之間可能存在滯後，不一定立刻顯現奇效。況且中國作為14億人口大國，目前具國際領先優勢的企業及品牌尚少，難以令所有人的生活水平一下子追上美國。再者，新能源及汽車產業公認為兵家必爭，在國際上也很「捲」，連美國的Tesla亦出名工作辛苦及經常加班，故寧德時代和奇瑞等中國企業若不把更多利潤用於研發，以及致力催谷生產效率，隨時會在國際競爭中落後於人。
搶市場不能一味靠賣命
反過來看，正因新能源及汽車產業仍具發展空間，寧德時代和奇瑞的「捲」才有一定積極意義，最起碼目前的方向依然是提高產能、搶佔市場，暫時毋須裁員或減薪，只不過每名員工要加班幹多幾粒鐘。
無論如何，中國產業升級不能一味靠「賣命」，必須兼顧勞工的健康及福祉。馬雲在2019年曾因「996是福報」這句話受到抨擊，當時又有人說「2019年是過去10年最差的一年，卻也是未來10年最好的一年」。時至今日，中國打工仔的工作模式更不適宜進一步滑向「896」，但願勤勞的中國人很快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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