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8日星期三

但使龍城飛將在 - 占飛

2011年12月24日 - 信報

聞戰鼓而思良將,我敢說如果《明我以德》是由獲港大頒文學士和博士學位的黃霑填詞,首歌會有人味和有感情得多,也當然不會叫做《明我以德》。

黃霑在六十年代初、大學教育尚未普及化的年代畢業於香港大學,是名副其實的社會精英。然而,黃霑作為一個文化符號、一個公眾人物,卻永遠是指向(refer to)草根的、屬於群眾的,這正好反映了他在通俗文化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

我們今日懷念黃霑,也同時懷念他那個風華正茂、光芒四射的年代。從這個角度而言,黃霑是幸運的,因為他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剛好趕上了香港從落後到繁榮、面目模糊到成熟自信的關鍵過渡期;並在這個過程中為建構香港的文化身份、提升香港人的自我形象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黃霑對香港流行音樂的貢獻早有公論。他填的詞、顧家煇作的曲、羅文的演繹;豐富了粵語流行曲的藝術性和思想性,將之正統化(legitimize)為獨立於粵曲以外的廣東人的地道文化藝術,一如爵士樂之於美國人;更重要的是,他們透過粵語流行曲,為香港人建構了一種並不依附於中國大陸或者英國,而又忠於香港人生活的質地、體驗和感受的獨特文化。

浮沉隨浪記今朝

在整個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粵語流行曲,不論是《鐵塔凌雲》、《小李飛刀》,還是《家變》,就是身份割裂,既非中國人,又不是英國人的香港人的文化所依。這些歌曲是完全屬於香港人的,而香港人也在這些歌曲裡找到了他們的歸屬感和文化自信。

今日再看黃霑填的詞,令人側目的不僅是它們的表達能力(literacy),還有的是它們的文學性(literariness)。從藝術的高度而言,黃霑的作品自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整體上卻真的做到了通俗文學的理想境界──通情而入俗。比起目下十之八九俗而不通的流行曲詞,黃霑的作品可稱得上典雅,甚至深邃。黃霑最好的作品,例如膾炙人口的《滄海一聲笑》,有一種唐詩和宋詞的美態和意境。在這方面,黃霑可說是結合了傳統與現代、古典文學與通俗文化的修辭與感性。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