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通識試題 - 陶傑

2016年6月17日 - 蘋果

法國高考的哲學題，今年是「做一個正義的人，遵守法律是否足夠？」

不是大學畢業論文題，而是中學畢業、大學門檻外的題目。這道題目對於香港一度「佔中」的學生，應該十分有趣。因為他們當時聲稱，佔領街道，是為了爭取真正的普選，但香港的官員、「專業人士」、家長，紛紛指責：佔領街道，阻塞交通，犯了法，就是不對。

但現在人家法國的高考題，卻剛好議論這個問題，沒有說一定不對，讓中學生自己發揮。若有考生爭辯：要爭取公義，有時必須犯法，不會受懲罰，也不會上黑名單，政府和私人企業，視此為危險分子，終身不得僱用。

這才是真正的通識教育。法國高考有哲學題，有二百年歷史，列為中學必修課，目的是要學生通涉知識範圍，從中培養獨立思考和邏輯辯論。學經濟的，要問他開畫廊有什麼用，學理工的，問「工作少一些，生活會好一點嗎？」

此等題目不知何故，近年被華文社交網絡發現，引為驚天新聞。香港和中國大陸的年輕人忽然發現，原來法國不止有中國人家長瘋狂戀慕搶購的LV手袋、Chanel、紅酒，法國中學生的考試是這樣子的。

但是發現了此一新大陸又如何？跟中國的成年人說，這就是人家西方的通識教育？這就是法國的中學討論？這就是培養完整公民人格而不是中國奴才的試題？你問問任何一個成年的中國人，包括時時刻刻「出國」的那種，也包括位高權重的那些，如中共總書記胡錦濤、中國政協副主席董建華之類，讓這些中國人看這些試題，他們會對着你眨着眼睛，他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這些法國試題雖然為中學生程度而設，卻超出中華民族的整體智商局限。因為法國人產生過雨果以及「孤星淚」，而中國人至今仍迷看清裝劇和宮廷戲。此等試題，中國人包括香港的「人大政協」會告訴你，不適合中國國情，不屬於所謂他們今日眾口一詞的「中國夢」的一部分，與「一帶一路」更無關係。

你問有錢有權的任何一個五十歲以上的中國成年人：那麼以前的「五四運動」提倡的「民主與科學」的教育又是什麼？他們答不上來，你拿着試題再追問下去，他們漸情緒化，拿出棍棒和槍，提高聲浪喝問你，你拿着法國人的試卷在支持藏獨、搞港獨、分裂祖國，你們到底想如何？。

因為你的追問令他很厭煩，妨礙了他和他的老婆孩子（或他和他的小三）趕往機場，乘下一班頭等機去巴黎買手袋和香水，也妨礙了他去看歐國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