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的「劣酒宿醉論」 - 盧峯

2012年10月02日 - 蘋果

村上春樹不是搞時事評論的，但憑着敏感的觸覺，寬廣的視野，他往往能以貼切又別出心裁的說法剖析爭議性事件。在耶路撒冷用「雞蛋與高牆」反對強權，暗諷以色列不住打壓巴勒斯坦人不但正中問題要害，還讓人回味不已。

這一回碰到幾十年來最嚴重的中日關係危機，碰到中日交流幾乎全面停頓（內地書店一度把所有日本作家的書下架），村上春樹禁不住再次發聲，投稿《朝日新聞》，提醒日本人及其他喜歡他文字的人不要被政客名嘴的「酒後」胡言亂語迷惑。其中一段話是這樣說的：「只要國界存在，令人惋惜的（該這麼說吧），領土問題就成為無從逃避的課題。但這應該是實務上能解決的事情，或者說，它就應該限定在實務的層次上解決。

領土問題超出了實務課題範圍，踏入了「國民感情」的領域，就見不到出口，就會帶來危險的狀況。這就像劣質酒類所造成的宿醉。劣酒只需幾杯就能讓人醉倒、腦子充血。人們的聲音變得高亢、行動變得粗暴。理論變得單純、思維成了繞不出去的圈。但熱鬧騷動之後，一旦清晨從宿醉中醒來，剩下的只是惱人的頭痛。」

看到前一陣子中國大陸民眾從反日抗議變成暴動，看到日本部份政客漠視歷史事實的胡言亂語，覺得不少人委實像喝了劣酒那樣迅速亢奮，雙眼通紅，胡言亂語，甚至胡作非為，打砸搶燒。直到酒醒後不但發覺鑄成大錯，還頭痛不已。更可怕的是，一些政客、名嘴、評論人惟恐天下不亂，惟恐大家喝的劣酒不夠多，還要不斷在報上、電視上、網上發放各種像劣酒的偏頗偏激言論，有的還殺氣騰騰的說開火開戰，想把亢奮推向失控境地。

面對這樣的誤解與躁狂，村上春樹沒有說甚麼大道理，沒有提出甚麼裝模作樣的建議，只是堅守作家本份，相信靈魂、文化交流。他說若能抱持「不論發生甚麼事情，我們對於他國文化始終不失敬意」的冷靜態度，「就能讓我們站在痛飲劣酒的相反位置」；最要緊的是「靈魂交流之道，不可一日阻礙」。他又認為很多人花費大量心血才搭起了這個靈魂交流之道。這是一條無論如何都該維持暢通的重要道路。

是的，解決誤會，減少爭議靠的只能是清醒的交流及良性互動。即使爭執再大再嚴重也不能中斷民間交往，也不應扼殺交往的通道。可惜，中日兩邊像村上春樹般顧存大局的不多，端出胡言與「劣酒」的人不少，將會重新入閣的日本前外相前原誠司近幾天就高調指斥中國是偽造歷史的國家。要是這樣的漫罵不停止，要是雙方繼續把釣魚台變成民族感情議題，「宿醉」情況將會繼續，中日爭議將難以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