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1日星期二

香港勝在有文明 - 占飛

2012年2月21日 - 信報

在哲學、社會學、文化研究以至藝術評論的範疇,「他者」(the Other)是個關鍵的概念。所謂「他者」,就是非我族類,我們要排擠、圍堵、歧視、醜化,甚至妖魔化的對象。對某些香港人來說,最「篤眼篤鼻」的「他者」就是蝗蟲──不文明的大陸人。

香港作為移民社會本應有容人之量,罵同胞是蝗蟲也不是香港人的作風。蝗蟲論得到提倡,並找到知音,反映香港人對自己的文化身份感到焦慮,須要下死勁去放大外來人的「他者性」(Otherness),以保住自己搖搖欲墜的主體性和自我意識 (sense of self)。

病態性依賴

這必須從香港回歸中國大陸說起。中國大陸與香港的融合過程始於三十年前內地推行改革開放,但自1997年7月1日收回香港主權以來,這個過程出現了本質上的變化。香港這隻「一技黔驢」(one-trick pony),只懂靠地產來創造和累積財富,自然要靠山吃山地依賴中國大陸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來維繫繁榮。問題是香港對她的依賴已變成一種過度依賴,甚至病態性依賴;而香港人在賺內地人口袋裏的錢的同時,也付出了驚人的代價。

對很多香港人來說,回歸至今接近十五年,說得恐怖一點,是一個被內地張開血盆大口逐步吞噬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之中,香港的個性,以及香港人的自我形象和自我意識,每一天都在被粗暴地改寫、稀釋和重新塑造。

香港自稱為「亞洲國際都會」(Asia's World City),就是要將自己定位為「旅遊城市」,強調香港人的「好客之道」,以及整個城市對旅客的吸引力。一個一面倒地發展旅遊業的地方,容易墮進的陷阱,是她的城市性格或民族性格,會在觀光客的凝視下,按其旅遊價值而被重造、改寫、稀釋,甚至扭曲;最後不自覺地出賣自己的尊嚴和靈魂,變成一個所謂「被馴服的他者」(domesticated other),由一個主體變成一個只供觀光客消費和消耗的客體(consumable object)。亞洲不少城市和國家,例如菲律賓、澳門、曼谷、柬埔寨和越南,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削弱,甚至丟失了自己的個性和主體性。

香港人不是菲律賓人、泰國人或者澳門人,他們喜歡做頤指氣使的主人和消費者,遠遠多於做任勞任怨的僕人和服務提供者。要他們以「好客之道」善待以前是他們的窮親戚和救濟對象,今日搖身一變成為big spenders的內地人,更傷透他們的自尊心。

道德優越感

他們眼見廣東道名店、海洋公園和迪士尼樂園紛紛被內地遊客攻陷,自己變成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又天天在網上和報紙上,讀到內地人炒樓推高樓價、搶購奶粉和「雙非孕婦」來港生子等消息,一種「殺到埋身」,barbarians at the gate的危機感油然而生。既然在財富和消費力方面內地人與香港人強弱懸殊,香港人只好強調彼此的「文明差距」,從而得到一種道德上的優越感和微妙的心理補償。所謂「文明差距」──說得準確一點,其實是城市化和現代化的程度──亦變成量度香港人的「香港性」與內地人的「他者性」的最重要指標。

1 則留言:

  1. WRONG. We don't need 「心理補償」。We need them to stop defecating publicly in MTR stations, cutting in lines at the hospital, and squatting on our streets. THAT's the 文明差距, not some stupid inferiority complex you are trying to attribute to true Hong Kong citiz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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